第九回 鹰愁涧收龙马 观音院借袈裟

行者服侍（shì）三藏西行，有一天经过蛇盘山鹰愁涧（jiàn），有一条龙从涧中钻出来，就要抓三藏。行者慌忙丢了行李，把三藏从马上抱下来就跑。那条龙没追上，就把三藏骑的白马连鞍辔（pèi）全都吞到肚子里，又潜回水中。行者安顿好三藏，回来一看，行李还在，却找不到马。

他回去向三藏报告，说：“师父，我们的马可能被那条龙吃了。”三藏说：“这可怎么办，没有马，我怎么往西走啊！”说完便泪如雨下。行者一看师父哭了，忍不住喊着：“师父，你太脓包了！你坐着！等我老孙去找那条龙，叫他把马还我。”三藏说：“你去了，如果有妖怪或野兽来怎么办？”这时空中有人叫道：“孙大圣，我们是观音菩（pú）萨（sà）派来的神祇（qí），暗中保护取经人。”三藏听了慌忙礼拜。行者问：“你们报上名来？”众神说：“我们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dì）、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qié）蓝，轮流值日听候。”

行者问：“今天应该由谁值日？”众神说：“丁甲、功曹、伽蓝轮流值日。我五方揭谛，只有金头揭谛早晚在此保护。”行者说：“好，六丁神将和日值功曹以及众揭谛留下保护我师父，我去找那涧中的孽（niè）龙要回白马。”众神遵令。行者手里拿着金箍（gū）铁棒，站在水面上高叫：“泼（pō）泥鳅（qiū），出来，还我马来！”

那龙正在涧底休息，听见有人骂他，忍不住就跳了出来。行者大叫：“还我马来！”抡起铁棍打下来。两个在涧边争斗，那条龙力敌不过，转身又逃入水中，再也不出来了。行者跳到涧边搅动涧中的水，那龙在深涧中坐不安稳，硬着头皮又跳出来与行者打斗，实在抵挡不住，只好变做一条水蛇儿，钻到草里。

行者找不到蛇，念了一声“唵（ǎn）”字咒（zhòu）语，叫出了这里的土地和山神，这二神告诉行者：“前些日子，观音菩萨救了一条玉龙，让他在这里等候取经人，想不到他竟然冲撞了大圣。这条涧有千万个孔窍相通，他一定是藏（cáng）在其中一个孔窍里了，只要请观世音来此，他自然出来。”

行者于是带着山神、土地一同前来向三藏说明情况，三藏说：“如果去请菩萨，要多久才能回来？”这时空中金头揭谛叫道：“大圣，让小神去请菩萨来吧。”行者很高兴。

这金头揭谛来到南海见了菩萨，说明了来意。菩萨说：“这龙本来是西海龙王敖（áo）闰（rùn）的儿子，在天庭犯了死罪，是我亲自求见玉帝救下他，让他给唐僧做个脚力。他怎么却吃了唐僧的马？我这就去。”说完，菩萨和揭谛一起驾着祥光前来。

菩萨来到鹰愁涧，见孙行者正在涧边叫骂，菩萨派揭谛把他叫来。行者跳到空中大叫：“你这个慈悲的教主！怎么总是为难我！”菩萨喝（hè）道：“你这个泼猴，不来谢我救命之恩，还在这里和我叫嚷（rǎng）?”行者说：“你既然救我出来，为什么送唐僧一个金箍，让他哄我戴在头上咒我头疼？”菩萨笑着说：“只因你这猴子不听教诲，无法无天！”行者说：“不说这件事了，你为什么又让那个有罪的孽龙在这里成精，吃了我师父的马？”菩萨说：“我让那条龙在这里等取经人来，好做个脚力。你想，普通的马怎么能走得万水千山？一定要是龙马才能去得。”于是菩萨叫揭谛到涧边，叫了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南海菩萨在这里。”那条小龙果然跳出来，变成了人的模样，对菩萨行礼。菩萨指着行者说：“那是取经人的大徒弟，你快去相见。”小龙和行者相见，消除了之前的误会。菩萨上前摘下小龙脖子下的明珠，用杨柳枝蘸（zhàn）出甘露，在小龙身上拂了一拂，吹口气，叫：“变！”那条龙就变成了一匹白马。菩萨又摘下三个杨柳叶儿放在行者脑后，喝声：“变！”对行者说：“这是三根救命毫毛，在你难（nán）以脱身的时候，可以随机应变，能救你脱身。”行者谢了菩萨。菩萨回普陀（tuó）去了。

行者揪（jiū）着龙马来见三藏，说：“师父，我们有马了。”三藏非常高兴，问道：“徒弟，这马反倒比以前更健壮了。在哪里找到的？”行者对师父说了经过，三藏急忙朝南方焚（fén）香礼拜。行者让山神土地回去，又吩咐了揭谛和功曹，然后请师父上马，继续走路。

天快黑了，只见远处有一座庙宇，师徒来到庙门外。庙里出来一位老人，把师徒请到大殿里。师徒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那个老人还送给师徒一副鞍辔，还有缰（jiāng）笼和鞭子，把骑马用具都准备全了。三藏谢了老人，出门上马，行者担着行李上路。那老人忽然不见了，连那座祠（cí）庙也不见了。这时半空传来说话声：“圣僧，我是落伽（jiā）山山神土地，菩萨派我来送鞍辔给你。”三藏对着空中道了谢。

又走了两个月，已经是早春了。一天，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行者看见远处有楼台殿阁，对三藏说：“前面不是殿宇，就是寺院。我们去借宿（sù）一晚。”师徒两个来到近前，原来是一座观音禅（chán）院。寺院院主把他们请进去，又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出来。众僧说：“这是师祖。”三藏问：“老院主今年高寿了？”老僧说：“有二百七十岁了。”

老僧和三藏一边喝（hē）茶一边谈话，问三藏道：“老爷从天朝上国来，带什么宝贝了吗？要是有，就请给弟子欣赏一下。”三藏说：“我那东土并没有什么宝贝，就是有，路程遥远，也不方便带着。”行者听了说：“师父，我看包袱（fú）里有领袈（jiā）裟（shā），那不就是件宝贝吗？”三藏扯（chě）着行者小声说：“徒弟，不要拿出来。我们单身在外，要小心。”行者说：“看看袈裟能有什么事？”三藏说：“如果被贪婪的坏人看到，一定会动坏心思，想办法夺去。”行者说：“放心吧！有我呢！”他不由分说解开了包袱，把袈裟拿出来抖开，一下子红光满室。众僧人连声夸赞。那老和尚见了这宝贝，果然就想占为己有，走过去对着三藏跪下，眼中含着泪说：“想弟子没有缘啊，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老爷能不能让弟子拿到后面房间里好好欣赏一晚，明天早上再还给老爷？”三藏看他这么大年龄，又说得这么可怜，只好同意了。那老僧十分高兴，连忙叫人把前面的禅堂打扫干净，请唐僧师徒安歇，又叫人安排明天的早斋（zhāi）。师徒二人来到禅堂休息。

那庙里有两个小和尚，一个叫广智，一个叫广谋，他们知道老和尚想得到宝贝袈裟，就给老和尚出主意。广智说：“那唐僧两个人走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早已睡着。我们找几个有力气的，拿枪刀去禅堂将他们杀了，把尸首埋（mái）在后园，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白马和行李就归我们了，这袈裟就留下作为传家之宝，怎么样？”老和尚满心欢喜，说：“这条计策太好了！”众僧立即收拾枪刀。广谋说：“还是先看看动静。那个毛脸的看起来不好惹（rě）。我想，咱们每个人拿一把干柴，宁可不要那三间禅堂，放起一把火来，连马一块儿烧死。就是被外边的人看见，也只说是他们自己不小心走了火，连我们的禅堂都被烧了。”众和尚听了，都认为这个主意更好。

这座寺里一共有二百多人，他们在夜里搬来柴草围住禅堂，准备放火。虽然三藏已经睡了，但行者警惕性很高，他听见外面有许多人不停地走动，感觉很奇怪。为了不惊醒师父，他变成了一只小蜜蜂飞出去，只见有一些僧人在搬柴运草，围住了禅堂准备放火。行者心中暗笑：“果然师父说得对！我又不能用棍打他们，否则师父又会怪我行凶了。那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也住不成！”

不知行者怎么将计就计，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