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下地割麦(二)

小兴爹妈的腰弓得像个虾米,头使劲往下扎,只能看见她们的背。割一大把,用镰刀拢着,转身放在身后的麦腰(用两小把麦秆,有麦穗那一头的颈部相互绞缠,然后展开放地上)上。一行麦子,割不到头,头都不会抬一下。

一行割完,小兴爹回头捆麦子。蹲下身,揪住麦腰的两头,使劲往一起拉,辅以膝盖的力量把散麦秆压瓷实。然后拉住麦秆两手交错,一扭一压,就捆好了,怎么甩都不会开。

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们都已割了两个来回。而小兴,仅仅放倒了席子大一片。即使这样,麦芒还是把两只胳膊上、手背上刺满了红点点。头上脸上汗流不止,抬起胳膊擦一下,又被汗水里的盐分一蛰,火辣辣的痛。麦芒刺伤了胳膊和手背,伤口又被汗水蛰得火辣辣的疼。

赤日炎炎,麦子散落一地,十岁的小兴心里非常怨恨

小兴爹终于发话可以休息一会儿。小兴迫不及待拿了馍馍过来,不管手脏不脏,撕开就吃。小兴妈早上用铝水壶烧了一大壶水,现在还是温的。大家都直接对着壶嘴喝。

不过一小会,小兴爹又吆喝着开始干活儿,并特别讲出一套理论,说越歇越累,坐时间越长越起不来。这套理论小兴深表怀疑,却不敢辩驳。

日头慢慢变得毒辣,脖子露出来的部分,晒得通红。汗珠子从头发窝里往外冒,满脸都是水道子。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开始用两只袖子擦,后来袖子都湿淋淋的,只得撩起衣襟擦。后背的衣裳被汗水吸住,紧贴着皮肤,难受异常。

小兴爹呵斥了几次,不管什么用,不耐烦地嚷“去去去去!不想割,带着你弟去装车拉麦子吧!”

小兴盼的就是这句话,立马扔下了镰刀。心里想,干什么都比割麦子强。

哥俩开始装车,有麦穗的一头冲里,麦秆朝外,一层层往上摞。有时还需要小兴爬上去挨个踩一下,直到装的跟个小山似的。最后拿一根长木棒放在最顶层,再用绳子挽住木棒的两端。

这时小兴爹也过来,手脚齐用力,直到一车麦个儿压得像个大压缩饼干,才罢手。装车也是一个技术活,装不好,后果很严重。

小兴爹驾着车,小兴牵着牛。小兴弟弟站在车尾上。

路全是土路或者石头路。坑洼不平,一走一颠。麦秆本身就很光滑,随着颠簸,一点一点往外拱。稍不注意,满车的麦个儿“轰”地散落一地。

太阳在正头顶上,一动不动。地面都被晒的煞白,直恍眼睛。没有一处凉荫,没有一丝风。浑身没有一寸不是难受的。卸了麦子,又回到地里时,已经十二点多。小兴妈也放下手里的镰刀,都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这块地面积比较大而且离家又远,中午回家吃饭太浪费时间,于是就在地里吃些干粮。简单吃过后,每个人都拿一个麦个儿当枕头,席地而卧。大家都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很快就睡着了。

好像是还没睡几分钟似的,小兴爹又在吆喝:“都醒醒,都醒醒,两点多了,再不起来,今个儿这块地就割不完了!”

整个下午小兴感觉都是在洗澡,浑身粘糊糊的。就盼着太阳赶紧落山。大家最亲的就是水壶,割不了几个麦个儿,就跑过去掂起水壶,仰面朝天咕咚咕咚灌几大口。

小兴爹估计也是实在累的受不了了,割麦的姿势从站立变成了半蹲,但仍在顽强支撑,一点点往前挪。而妈几乎就是半跪,割一会儿,就得双膝跪地,拿镰撑着地,头挨着镰把儿,休息片刻。

天色微暗的时候,她们终于把这一大块麦子完全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