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本不应该起床这么早,因为她今天干的活是摘银杏叶。早晨露水大,一是进不了地,二是已开启的银杏叶朵还得太阳照一下,把水分晒干再摘,上地时间最早也得太阳一杆高以后。可是早起床是她多年的习惯。一个人,家里又没个婆婆、公公帮手。她又好干净,家里前收拾后打理的就靠她一个人干。尤其这秋收季节更是得脚手紧着点。三口之家,丈夫民强在地区运输公司开车,常年在外不回家。她每天得早早起来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早饭该准备的都准备停当,等到大伙都上工时她也就随着上地。早上下工回来三下五除二饭就做好了。既不怕耽误孩子放学回家吃饭,也能轻轻松松地跟上社员们中午上地干活。
她把择洗完了的菜放在案板上,给锅里添了几瓢水,把火生着,烧旺,又在火上压了些小柴草,使炉灶里的火不大不小地燃着,便过去切菜。她拿着一个萝卜,一刀一刀地切成薄薄的片。这时大门吱地一下开了。她放下手里的活正准备到外边屋看看,队长张世竹搭上了腔。
“芳芳,在家干啥哩?”
“噢,队长,你有啥事?”
说着,张世竹就走到灶房里,她就势搬了个小板凳递过去。
张世竹坐下说:“你就不要去摘银杏叶了,到库房晒银杏叶吧。”
“和谁?”芳芳问了一句。
张世竹说:“我今天先顶着干一天。”
芳芳说着就又走到案边,把切好的萝卜薄片摆平、码成鱼鳞状,一手按住,一手拿着刀噔噔噔地一边切,一边听张世竹说话。
本来就是这么件事,就是这么几句话,说完也就该走了。可是他坐在那里就是屁股沉得起不来。说些不该说的话,问些不该问的事。反正是在慢慢地消磨着时间,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芳芳在和他说话时不忘手中的活,只是咚咚咚地切着。张世竹看着芳芳娴熟利索的动作,听着咚咚咚的响声,就仿佛进入到他敲锣鼓那个阵式。站在鼓边,拿着两个带红缨的鼓锤。当敲到兔子抱窝那段最高潮最精彩时的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那个有韵味的节奏状态时。他陶醉沉浸在鼓点韵味之中。芳芳和他说着话,刀仍然不停嚓嚓嚓嚓地上起下落。张世竹越看越像唱“西厢记”中的红娘。旋帕、甩袖、抛扇、扭腰。那个像仙鹤一样地轻轻一跳,那个走起来的水步像天上白云朵一样轻轻地移动摇曳。他的心绪象彩虹一样出现着五颜六色的赤、橙、黄、绿、蓝、靛、紫。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芳芳,心脏在急速加快地跳动着,有一股无名欲火烧得他浑身燥热难当。
芳芳切好菜,伸了伸腰,正准备给灶里再加把柴,张世竹突然站起来,一步跨到芳芳跟前,举起了壮实的胳膊,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