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猪崽儿长到三四个月即将发情的时候,就找村里会劁猪的人来阉割。因为都是大忙人,找一次不容易,一般两三家集中在一起进行。劁猪用的工具很简单,一片剃须用的刀片、一根缝衣针再加包消毒粉就足够了。大人们先找来一块木板靠墙竖起来,在上面钉上一颗大钉子,再在钉子上拴上一小段红布。小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红布有什么用?是给劁猪人避邪?给东家讨个吉利?还是给猪崽儿一个了结的仪式?
随着猪崽儿一阵慌乱的尖叫,周围迅速围来一群小孩子,争观那残酷无情的小手术。
大人们先将猪崽儿的两只后腿分别绑在绳子的两头,然后让小猪仔倒挂在木板上,同时将小猪尾巴绑好拉直,以免影响劁猪人的视线。一个大人在左边抓住小猪的两条后腿并岔开,另一个人站在右边抓住小猪的前腿,女人们端来一盆清水备用。
准备工作就绪以后,劁猪匠掐灭烟头,卷起衣袖,潦草地洗一下手,然后取出刀片、不紧不慢地开始手术。大人们在猪崽儿凄惨的叫声中边聊天边手术,小孩子们则围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兴致勃勃地瞅着手术的过程,生怕错过一时片刻。
公猪阉割相对简单。劁猪匠先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公猪的一个,让囊绷得紧紧的,然后用刀片在上面开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小口。刀片划过时小猪的叫声还正常,当匠人使劲挤出蚕豆大小时,小猪的叫声立刻抬高数个分贝。匠人熟练地割掉,将其扔在一边,然后在水里涮掉刀片上的血,继续捏住、开口、挤出、割掉另外一个。没等他们来得及提个问题,公猪就阉割完了,前后几分钟。公猪的伤口多数情况下不用缝针,只需要在上面撒一点消炎药粉。匠人松掉绳子,抓住小猪尾巴,倒拎着将其放在地上。猪崽儿用力蹬着地面,匠人在其屁股上撒点水,拍打几下,嘴里亲昵地嘟囔着“这家伙劲儿还挺大,在家去。”匠人松开尾巴,小猪箭一样地窜出,跑到后圈里面晃悠,不一会儿就去拱土玩了,他们看不出它的不适来。自此,猪崽儿没了荷尔蒙的困扰,开开心心地直管去吃,也不会再有事没事伸出那螺旋状的玩意儿到处炫耀了。
母猪的阉割要复杂得多,是需要一定技术和经验的。匠人首先剃掉猪崽儿腹部少许猪毛,然后估摸卵巢的位置、划开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匠人把手指伸进肚子里面摸索一阵,在母猪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掏出一小段白色油脂状的东西、顺手割掉。匠人咽口唾沫,擦下额头上的汗,接着划口、伸指、摸索、割掉另外一侧的。找到算是阉割母猪最最关键的步骤,而接下来的缝针就简单了许多,母猪也不再尖叫,只是低沉地哼哼。缝好针,匠人给两道伤口上洒上消炎药粉,然后放下猪崽儿,同样在其屁股上洒水拍打。小母猪乖乖的,也不乱动,匠人推一下,才晃晃悠悠地朝猪圈走去。小母猪没有小公猪挣脱后的机敏和活力,连他们小孩子也能看出它的痛苦来。
小猪崽儿都阉割后,劁猪匠洗过手,接过东家递给的香烟,眯着眼在东家双手捧着的火苗上猛吸一口,抬起头从鼻腔悠悠喷出一股烟雾,开始总结手术的过程,叮嘱东家注意母猪的情况。阉割后的母猪有时会因发炎而死亡、也有因新手匠人误割肠子而死亡或者没有阉割干净的情况。那时的劁猪匠都不收钱,上庄下邻的,劁猪都算是帮忙,最多拿东家一两包烟。这猪没有劁好或者是小猪死亡,东家也不好意思找人家理赔,最多是与人闲聊的时候,调侃一下劁猪匠的手艺,在有意无意败坏人家名声的同时,发泄一下痛失猪崽儿的怨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