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里的西红柿在三、四月份正是高产期,美芳足不出户地在大棚里忙活。忙着采摘,忙着修理西红柿秧子,还要注意施肥、打药、浇水。程锐,就只负责在外联系卖家。经过了这好多的事,美芳极不愿意见人,一走出去,就会有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束束异样的光,像巨石从天上压下来,又像红外线,非要将她从里到外探得一清二白,连骨髓都不放过。她承受不了,她要逃避要躲藏,恨不能一辈子都能待在大棚上不出去。
她知道程锐在外又勾上了别的女人,她感觉得到。她知道那女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妹妹,因为,二丫已经回了婆家,跟丈夫重归于好了。妈来看过自己,是傍晚时偷偷来的。村民不注意,爸也不知道,程锐也不在。或许爸早想到了,但他终究什么都没管。妈望着她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抹泪。美芳开始还坚强着,试图笑一下给妈看,结果,泪也不自主地流了下来。妈告诉美芳,二丫想通了,被孩子和丈夫领回家了。妈又说,快要个孩子栓男人的心吧。美芳低头摆弄手里的活儿,这以后的事,再说吧。
美芳知道这些后,就再不跟程锐计较任何男女的事。她从骨子里蔑视程锐,她不大开口讲话,但她心里,一直以女皇的高傲俯视着程锐。她能看透程锐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内心。她在心里冷笑,为他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举止和谎言。她骂着:男人啊,你真是蠢哪!而程锐如俯在她脚边的犯了错的臣子,被人看透了一切,还以为自己像从前一样,瞒得天衣无缝。表面,美芳没有任何的表示,还如往常一样,不跟他说,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过。美芳也从不拒绝程锐,他要她,她都答应,很多时候,都会让他舒服的满意。
到五月的时候,大棚里的西红柿快下架了,美芳跟程锐就又搬回到家里,继续跟公婆对屋同住。美芳是宁愿住在大棚里的,尽管那是田野之中,尽管那吃住都不方便,可在家跟大棚之间,她会选大棚。她喜欢那儿的生活,那个几乎见不到外人的几近与世隔绝的世界。她跟程锐据理力争过,但没用,必须回去,程家老太太发的话,程锐听,美芳更要听。
美芳还是如前一样惧怕程家老太太,但她不像以前那样见了就无所适从,更不会对她所说的话立即赌气着言听计从。她闷头做自己的事,答应老太太的吩咐,但并不一定按她的吩咐做事。她还是不愿见村人,连出门买菜,都要下很大决心。在院子里,看到有人从院门走过向里看时,她就像掉进了带刺仙人掌的堆里,全身都布满了软而硬的刺。
可这一切,竟都在一天之内改变了,确切说,是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