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王英给永志递了烟,忙转身招呼四平。
四平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领带也打得笔直。
“这就是你的家?”家里除了一个大炕,一个锅台外,一无所有。
王英的脸上有一些不快。
“几岁啦?”他在问花儿。
“八岁。”
“上几年级了?”
“二年级。”
“给你糖吃好吗?”
“不,我妈不让吃别人的东西!”孩子把头转向王英母亲的一侧。王英笑了笑,说:“叔叔给你,就吃吧。”
四平于是把糖分给了他们,坐在那里不停地搓手。
“永志,永志不在,你招呼四平喝水。”
四平拿起茶杯,看见里面稠糊糊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喝。
晚上永志回来,和四平一起喝酒。永志后来不能喝酒,一喝就醉,醉了便跑到门上骂人,把张永鹏家的门拍的震天响。
接下来的日子,四平便经常到寨子换大米。有时是同永志一块,更多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城里的门市交给了老父亲经营,怕他忙不过来,雇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帐算得本清,还经常拿眼睛去瞟他,但四平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四平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遭了什么邪,心里面除了王英再谁也装不进去。他把城里的门市命名为“英英商店”,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王英来经营。那次去医院送钱,王英没怎么推诿便收了下来,这让他心里一阵狂喜,他认为王英究竟还是没有把他当外人。明里他装着若无其事,暗地里他关注着王英的一言一行,每每便记了心里回去慢慢揣摸,分析其中的细节。到寨子换大米路不好走,并且换得也不怎么快,但他还是愿意一次次地赶来,象是每一次都在相亲。王英对他的态度已没了原来的生硬,并且一次次留他吃饭,他于是每次都要给王英留一袋大米,王英家的大米便永远也吃不完。
那天,永志和婆婆都赶集去了,花儿带着小花也上了学,家里就王英同黑牛在家。四平那天拉了很少的几袋米,匆匆换完后便来到了王英家。
“换完了?”
“换完了。”
“怎么样?”
“还行吧。”
“四平你今年三十多了吧?”
“嗯。”
“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啦!”
“没人看得上咱。”
“胡说哩!——你又不瓜不傻,人也长的宣净(白净的意思),不信没有女娃看不上。”
“……谁能看上咱哩!”
“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村里有个女娃,今年二十七了,连着考了几年大学,没考上,把婚姻的事给耽搁了。你要愿意的话,哪天我让她过来一下。”
“我不愿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四平说完便抬头看王英,发现她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王英母亲,却依然那么丰满,那么端正,那么年轻。岁月在残酷地腐蚀着她的心灵,却难以腐蚀掉她天生的丽质。他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里掩饰不住火辣辣的热情。
“我该做饭了。花儿一会就放学了。”
“我久你那三千块钱,等缓过来了就还你。”
“那三千块钱我不要了,那天给你送去的时候我就没想着要你还。”
“那怎么行呢?”
“……王英!”
“你在叫我?”
“王英……”
王英看见四平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嘴唇有一些哆嗦,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
“……我现在就开始做饭,吃了你赶快忙去吧,啊?”
“我不饿。”
“永志他们过了晌午就回来。”
“……”
“……听说老寨子也有一个闺女,快三十岁了没有婆家;听说她是个民办教师,长得也很漂亮……”
“——王英,今生我除了你,谁也不娶!”
四平说完这句话后,脸已胀得菲红。
王英呆呆地愣在那里,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四平早已不知啥时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