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绯闻女友通常都是炮灰

盛夏，何栖梧迎来了她认为的有史以来最漫长的暑假，好生无聊。

在这之前，她中考时发挥一般，文理偏科严重，离梦想的学校差了几分，所幸，她顺利地进了一中的重点班。

发小李禾蔓则是学校倒贴钱请她来上尖子班，何栖梧为此郁闷了几天，差距怎么就如此大呢？

何栖梧她妈向来要强，自家女儿在小升初的时候成绩优异，去的学校也比李禾蔓好，师资力量和生源都是那一届最好的，怎么到最后何栖梧就没考得过李禾蔓了？最后，一番逼问下，何栖梧终于和盘托出，寄宿的那三年她也就最后半年认真学习了一下，其余时间都荒废了。要说成就感，她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那三年她长了三十斤的肉，个子也长到了全班女生中的第二高，只能说她初中校园的水土不错，把骨瘦如柴的何栖梧养成了肤白貌美的大姑娘了。

于是，何栖梧她妈自我安慰道，没事，自家女儿比李禾蔓漂亮这一点就比什么都强，这个社会除了看家世背景更看脸。她心理得到了平衡，但说什么也不让何栖梧高中再寄宿了。

何栖梧求之不得，不用自己洗衣服了，人生真美好。

何妈之前问过何栖梧她那三个室友都考进哪所中学了，何栖梧撒了个谎回不知道。

顾莱和她都是一中，赵南是省Y中，井榆是Y大附中，随便哪所学校都能碾压一中，一中则变成学渣聚集地。何栖梧当然不能说，要不然她这个暑假就没好日子过了，肯定要被她妈念叨死。

晚上，何爸下班回来给了何栖梧一个盒子。

何栖梧眼睛都亮了，是最新款的手机，她立即嘴甜地说：“我爱死你了，老爸。”

何栖梧装好手机卡后将手机开机，登录了手机QQ，将手机号码挂在QQ签名上。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好几个初中同学的短信，除了她的三位室友，还有顾希武发来的。

她一一回复，并保存了他们的手机号码。

打完“顾希武”这三个字，按下保存，她有些犹豫。

顾希武考到哪里了？她其实还是有一些好奇的，作为每一次考试都排年级第一碾压无数学渣的学霸，哪里是他的归宿？是省Y中吗？最终她还是拉不下脸去问顾希武，她倒是在室友创建的四人小群里问了，这三个人和顾希武的关系都不错，兴许会知道。

井榆：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何栖梧：你们都不好奇吗？谁去问问他本人呗？赵南：栖梧，他的成绩考省Y中挺稳的，好吗？

顾莱：我刚问了，一中。

赵南：What？！

何栖梧心情有些微妙，替他可惜的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活该！

不过，他这样的人进一中实在是恐怖分子，这是想要用机关枪扫射学渣们的节奏吗？还给不给学渣们活路了？

班级QQ群里，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去哪里聚会。这个群何栖梧早就屏蔽了，因为老班也在这个群里，所以平日里大家都很少说话。如今脱离了老班的魔爪后，大家才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如果栖梧没记错，有几个同学几个月前不是还在商量着毕业后要把老班揍一顿解气的吗？难道说真到了毕业就舍不得下手了？

老班：顾希武，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老班相信你的未来一定是明亮璀璨的。

老班是教语文的，眉清目秀，清高冷傲，说话时总是无意识地竖起兰花指，总会被学生们暗地里评价不够阳刚。法国有著名作家雨果，他就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雨子，爱好写些酸腐文章，颇有旧时秀才的调调。

他难得在群里说话，而且还是这么煽情的话，威力很猛。

在他这话一出现后，大家都不再说话了，连聚会去哪家饭店也不再讨论了。大约过了十分钟，顾希武才出来缓解了群里的尴尬，回：我会加油的，老班。

何栖梧想老班一定很郁闷，得意门生最后居然考到一中，还没赵南和井榆考得好，这下子奖金少了很多吧。

老班没说什么了，但是他后来私Q了何栖梧。

老班：顾希武为了你放弃了省Y中而去了一中，老班真后悔当时没拆散你们。不过事已至此，老班祝福你们吧，顾希武为你牺牲这么大，你要跟他好好的。

何栖梧郁闷极了，自己未免太无辜了吧，这个黑锅究竟要背到什么时候？

那时候是刚开学，顾希武就收到了其他班女生的情书，文笔好得让读者十分动容，女生长相清秀甜美，但跟顾希武这种校草级别的大神在一起还是显得配不上。何栖梧以为结果跟以前是一样的，追顾希武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这一号人，但是顾希武却说他想试一试。何栖梧说你想试试就试试吧。

过了些天，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何栖梧和顾希武是一对。何栖梧想澄清都不知道要找谁说去。后来，她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陆怡，她在给顾希武写回信的时候被她的老班当场抓到，然后被叫去了办公室问话。

当时陆怡并不承认自己早恋，而是说自己单方面暗恋着顾希武，而顾希武一直以来都是和何栖梧是一对。她老班警告了她一番后就放她走了，但这件事还是被何栖梧和顾希武的老班知道了。老班偏心眼，不找顾希武就找了何栖梧一个人谈话，让她注意影响，大概是知道顾希武的成绩不会被她影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怡对顾希武坦白一切后，他们就分手了。何栖梧当时就很疑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打算到中考后再狼狈为奸。

现在看来，顾希武是为了陆怡才去一中的吧，而不明真相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很生气地回：老班，其实，你想太多了。

说完，何栖梧就退出了QQ，将手机放在一边，闭眼睡觉。

刚有了睡意，就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了，何栖梧看到屏幕上闪动的顾希武这个名字怔了怔，但最后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顾希武，什么事？”

“对不起，何栖梧，刚刚老班来找我，问我和你之间出了什么事，我跟他解释了，我和你其实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我选择进一中也不是为了你。以后，你不用再为此感到烦恼了。”

我当然猜到了，你不是为了我，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何栖梧在心里默默说。只是，真听他说出来，她却有些不甘心。

“顾希武，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把我踢到一旁去，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何栖梧怒了。

“那你想怎么样？”顾希武问。

何栖梧沉默了会儿，笑了笑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困了，我先睡了，再见！”

“等等，班级聚会你会去吧？”

“不会。”何栖梧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他不给她打这个电话，她会去的，但现在，她觉得他太讨厌了，她不想见到他。

“好吧，栖梧，晚安。”

挂了电话后，何栖梧没忍住掉了眼泪。

许久之后，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他的那一声“栖梧”，她从没告诉过别人，在所有的声音里，她最喜欢顾希武叫她名字的声音，温柔缱绻，带着魔力，轻轻敲打着她的心房，所有的感觉都是麻酥酥的。

顾莱参加完同学聚会后给何栖梧打电话，告诉她：“你没来参加同学聚会有些可惜。”

“为什么这么说？”何栖梧好奇。

“仲锡遇本来是要在聚会上跟你表白的，没想到你没去，很是失落，然后他因为心情郁闷就喝多了，最后还是顾希武送他回去的。”

“你确定仲锡遇那个大闷骚喜欢我？”何栖梧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平时连话都很少说，主要是因为仲锡遇话太少了。

“是啊，我十分确定。”

“哦。”

“栖梧，你会接受仲锡遇吗？”顾莱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何栖梧有些恍惚，觉得好笑，有很多话想要说却还是不能说，最后只能说：“不会。”

“为什么？上次我们在宿舍里说自己喜欢的男孩名字，你说的是仲锡遇啊。”

“顾莱，我当时是瞎说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是因为你先开口说了顾希武啊！何栖梧心里很难受。

“原来是这样啊。”

顾莱的语气有些失落，何栖梧有些不自在，想要结束通话的时候，又听到她说：“栖梧，下周三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我有几张门票，赵南和井榆都会去，现在是试营业，人不会很多，到时候我们可以尽情地玩。”

“好啊。”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哦，到时候你提前准备下泳衣。”

“保守点的还是比基尼？”何栖梧开玩笑地问。

顾莱笑了：“就你那胸，你还是低调点吧。”

何栖梧低头看了看，确实无奈，太不争气了：“那好吧，我们到时候电话联系。”

Y市每到夏天，外面热得就跟个火炉似的，甚是难熬。早些年，何栖梧还会去市区的游泳馆或者是水上乐园消暑，但每次去人都多得跟下饺子似的，她就再也不去凑热闹了。后来一到夏天，她就闷在家里，到晚上才会出来在小区里散散步晒晒月光，所以，别人夏天晒得黑不溜秋就她白得让人羡慕。因为暑假待家里，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何妈把她伺候得好好的，这也导致了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懒散。

何妈一直都瞧不上何栖梧她爸的性格，太不争强好胜了，在私企单位熬了二十年也才混了个科长的职位。虽说年薪在Y市还算不错，但是他单位别的部门的科长明显就比他会捞好处，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的，她跟那些人的夫人在一起玩明显就比别人矮半个头。偏偏何栖梧的性格也随了她爸，凡事只求中等不吊车尾就行，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命的是学习也是这样的态度，每次考试都第一个交卷，从来都懒得去检查一遍试卷，这自己惯自己的本领真是他们何家一贯的传统。

何栖梧一直都说她妈三观不正，贪婪、虚荣、势利，就比如何妈希望她和顾莱的关系一直好下去，因为顾莱是何爸公司董事长的孙女、CEO的女儿。何妈一直都觉得何爸升职是因为顾莱的原因，有时候，何栖梧真替她爸觉得委屈。

言归正传，何妈在知道何栖梧和顾莱要去泡温泉特地带她去买了新的泳衣，还买了几条新裙子、一双新鞋和一个新包，回家的路上又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些哈密瓜和西瓜，想着明天切好放保鲜盒里让栖梧她们在路上吃。回到家看着她妈忙前忙后的，栖梧觉得她妈也没那么不好了。

顾莱订的温泉会所在城南郊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何栖梧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要怎么过去，不过顾莱说她妈妈会安排车接送，何栖梧她们到时候在市中心等就行了。这一天，何栖梧到达约定地点没等多久就坐上了顾莱她家的车，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吃着水果往郊区赶。

窗外晴空万里，风轻云净。

到达温泉会所后，顾莱有些支支吾吾地对何栖梧她们说：“我忘记说了，我还喊了仲锡遇和顾希武。”

井榆和赵南都有些尴尬，原先以为只是单纯的室友聚会，一下子突然多了两个男生，还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穿泳衣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既然来都来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客随主便了。

何栖梧有些不爽了：“你喊顾希武来我能理解，你喊仲锡遇来是什么意思？”顾莱明明就知道，从她清楚仲锡遇对栖梧的心思后，栖梧就已经没办法面对仲锡遇了。仲锡遇一直都想加栖梧QQ好友，但都被她无视了。

顾莱不自然地咬了咬唇，说：“我觉得上回他没表白成功有些可惜。”

你非要把我塞给一个人才甘心是吗？何栖梧在心里冷笑，面上也没有给个好脸色，对顾莱说：“我不想见到他，你把门票给我，我先进去了。”

这一次赵南和井榆都站在何栖梧这一边，顾希武他们还没到，顾莱就坐在会所大堂的沙发那儿等他们，何栖梧她们先去洗澡换衣服了。顾莱想着反正温泉会所就这么点大还怕到时候找不到她们。

何栖梧她们洗完澡后出来就有人递上浴巾让她们裹着去换衣室，当她们换好泳衣出来又有工作人员给她们披上干净的大毛巾，服务贴心周到。等到她们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把头发都梳成丸子头时，顾莱就来了。

顾莱说：“你们等等我，我很快就好。栖梧，你别生气了，我跟仲锡遇说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总之今天不会出现让你觉得尴尬的事情的。”

“那就好。”何栖梧缓了缓心情，给顾莱一个台阶下，轻轻地笑了，“好了，你快去洗澡了，我们在这儿等你。”

顾莱离开后，赵南摇摇头，问：“你们说顾莱这么喜欢顾希武，顾希武知道吗？”

“也许知道呢。”井榆笑笑。

何栖梧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对着镜子用黑色发夹将头上的碎发固定好，心里有些酸楚。

我也喜欢顾希武啊。

温泉会所有好几栋楼，主楼主要是给客人们休息的地方，这里有餐厅、游戏厅、电脑室、健身房、按摩房等。从主楼出来是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长廊上方被绿植包裹着，一点都晒不到太阳，出了长廊就是红酒泉、牛奶泉、白酒泉、人参泉等泉池。何栖梧看到了红酒泉里泡着的正是在说笑的顾希武和仲锡遇，顾莱小跑着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何栖梧她们三个则进了牛奶泉。

何栖梧刚想要蹲下就觉得头晕、气喘不过来，连忙起身，纳闷地问赵南她们：“你们泡温泉会觉得不舒服吗？”

赵南她们摇摇头，说不会。

何栖梧又试了试，还是不行，总感觉心脏承受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上。她看赵南和井榆泡得很开心，为了不扫兴，她忍着泡了会儿就出池披上毛巾离开了。这里有很多假山堆砌起来的山洞，每个洞里都有一个泉池，在确定自己泡温泉会不舒服后，何栖梧就显得意兴阑珊了。

会所还有两栋副楼，都是室内游泳馆，在主楼和副楼之间是各式各样的户外项目，有造浪池、漂流河、离心滑道、攀岩等。何栖梧觉得她今天是要跟这些项目耗上了。她先去了室内游泳馆，馆内游泳池里一个人都没有，工作人员给她套上一个游泳圈让她下水，她就任由着游泳圈带着她漂在水中，闭上眼睛，身心放松，悠闲惬意极了。

但没过多久，顾莱他们都来了，顾莱高兴地说：“原来你一个人躲这里了啊，我们找你半天了。”

顾莱会游泳，没要游泳圈就跳下水，溅起了阵阵水花，正好打在栖梧脸上。何栖梧用手抹了把脸，睁开眼就看到顾莱幸灾乐祸地朝她游来。岸上站着仲锡遇，他的眼睛里只有何栖梧，视线灼灼，何栖梧看向他时正好与他四目相视，她似乎看到仲锡遇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红晕。

这是何栖梧和仲锡遇放假后的第一次见面，仲锡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反观一边的顾希武，正和赵南她们在玩香蕉船，香蕉船翻了，赵南掉进水里，顾希武笑得没心没肺。

他是要把自己当陌生人、当空气吗？何栖梧失落地低了低头。

仲锡遇想着今天顾莱的话，他也没去跟何栖梧说话，而是加入了顾希武他们玩乐的队伍。

何栖梧心想，算你识相。

顾莱又捧了一把水直接浇到何栖梧脸上，何栖梧也不示弱，和她对干起来，笑声连连。

就这样在游泳馆玩到中午，一行人才回主楼用午餐。

这个时候的何栖梧也不再别扭了，和大家玩成一片。

她告诉自己，她应该理解仲锡遇那种心情的啊，她与他不正是同样的可怜人，他们都挣扎于暗恋的旋涡里，得不到解救。

午餐是自助餐形式，大家的食欲都很好，外面的日头越来越毒辣，他们几个人索性都不再出去，先睡个午觉再说。

主楼的休息室按摩椅排了几排，何栖梧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躺下，这时，顾莱给她端来了一个果盘，随即在她身边的按摩椅上躺着，边吃水果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今天的顾莱处处都在看何栖梧的眼色，大概也是因为这三年来何栖梧第一次跟她生气，所以她变得很小心翼翼。

后来，何栖梧实在太困了，微笑道：“午安。”

顾莱也笑了，她知道栖梧不生气了，随即起身走到顾希武那边看他们打牌。

何栖梧这一觉睡到了三点钟，她坐起身来发现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而她的身上多盖了一条大毛巾。她感觉脑袋有些蒙，吃了点西瓜后就去外面找他们了，然后在造浪池看到了他们，他们几个手拉着手并排站着迎着浪，这一幕可真令人羡慕。何栖梧又站了会儿，往漂流河走去，一个人玩了一圈又一圈，没人打扰，好不惬意。

后来，顾希武手里拿了两根烤肠向她走来，递给她：“别玩太疯了，你体质太差，很容易感冒。”

何栖梧有些饿，吃得很香，吃完后将烤肠木棍递给顾希武，让他去找垃圾桶扔。

顾希武扔了垃圾后回来坐在何栖梧身边，他的身上搭着毛巾，但是小腹上有些痘痘样的东西，何栖梧觉得眼熟。她看了看自己手臂内侧长着同样的水痘疤，想起了一些事，忍不住问：“我去年那时候把水痘传染给你了是吗？”

顾希武随着栖梧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嘴角微微上扬：“你还说呢，你害得我回家挂了一个星期的水。”

“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幸灾乐祸，我偏不。”

“我说不定会内疚啊，说不定在那之后我会对你好点。”

顾希武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时没人愿意跟你玩，都知道水痘会传染，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医生说你这不是水痘，不传染的，然后我才没躲着你的。谁知道当天晚上我就发烧出痘了。栖梧，你骗死人不偿命。”

何栖梧吐吐舌头，那都是因为她妈怕她耽误学习让她说谎的。她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没那么容易传染的，没想到还真祸害到人了。

“顾希武，我们那时候怎么就能玩得那么好？”

顾希武回答不上来，沉默了片刻，而后说了一声“对不起”。

而何栖梧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对不起啊。

她多希望时光能够倒退，顾希武一直在她身边，没有别人能真正进来他们的圈子。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不能彻底接受她和顾希武的关系已经远了的这个结果。他们坐了三年的前后桌，在所有的女生中，和顾希武玩得最好的人就是何栖梧了，顾莱一直都羡慕她来着。她抄了两年的顾希武的上课笔记以及寒、暑假作业，别人不好意思跟顾希武说的事，只有她好意思去跟顾希武说。

她想，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就不能一直好下去呢？如果结局是这样的，那么她宁可从来就不曾拥有过顾希武的好啊。

得到又失去的这种痛苦，她承受不了。

她始终都记得那个傍晚，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帮她买了一碗鸭血粉丝汤，细心地给她挑光了所有的香菜。这份温柔，是所有人都不曾在顾希武身上见过的啊。这几个月，栖梧每次想到那一幕，都会觉得心痛。

其实很多年后，她常常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幕，那一幕的记忆根深蒂固地扎在了栖梧的脑袋里生根发芽，她为此心痛了很多年，她将手抵在胸前心脏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些痛苦。而那时，她已经能够确定顾希武爱过她，就如她对他的感情一样深刻，只是那时，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找回他了。

温泉行结束后，何栖梧就被她妈送去了补习班。何妈神通广大地跟她同事的女儿借了下一个学期的课本。在补习班里，何栖梧见到了赵南和井榆，这让她们三个一边感慨着城市真小一边泪流满面。

何栖梧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充实，QQ上来找她聊天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似乎都很忙。顾莱去了欧洲游学，听说是跟顾希武报的同一家夏令营，偶尔会给她发一些英伦帅哥的照片。仲锡遇在那次温泉行后终于加上了何栖梧的QQ，但是他一次都不敢来烦她。

补习班结束的那天是何栖梧的阳历生日，但她只过阴历生日，所以除了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日子的特别之处，然而在那天她接到了邮局的电话，说有个包裹给她放在了小区物业那里了。

何栖梧从补习班下课回来后就去了物业办公室，有人给她寄了一个和她一样高的白熊公仔。她很是狼狈地将白熊公仔搬回了家，一路上接受了所有路过邻居的注目礼。

她妈见到这个白熊公仔后吓了一跳：“你买的啊？”

何栖梧如实回答：“不知道谁送的。”

但她妈显然不信，用有些夸张的语气问：“你不会是早恋了吧？”

“才没有。”何栖梧激动地否认。

“何栖梧，我警告你哦，不许早恋听到没？”

何栖梧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回：“我心里有数。”

何栖梧把白熊拖到房间，拆开了塑料包装袋，左看右看，在它的围巾里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生日快乐！栖梧。”

这是……

栖梧眼睛突然湿润了。

这分明就是顾希武的字啊，他的字一贯的特点就是苍劲有力、笔锋分明。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何栖梧赶紧将卡片藏进了枕头下，擦了擦眼泪，冲着她妈笑问：“怎么样？和我的房间配不配？”

何妈没回答她而是问：“你真不知道是谁送的？”

“我真的不知道。”何栖梧显得有些不耐烦。

何妈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何栖梧的衣柜拿出行李箱给她收拾行李，她这才想起来她明天要去山东亲戚家玩的。

回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开学了，也就是说这个漫长的暑假真的要接近尾声了。

何栖梧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想到接下来漫长的学习生活，她有些排斥。

何栖梧再次胸无大志地说：“我怎么不生在古代，整天在家绣花做女红多好。”

“然后你就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何妈瞥了她一眼接话。

“我不嫁。”何栖梧入戏很深，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

“那时候是包办婚姻，婚姻大事由父母全权做主，你的意见不重要。生在古代你还要裹小脚，现在你还想生在古代吗？”

“不了。”

何妈给她收拾好行李后再三叮嘱她去了亲戚家要听话懂事，不要像在家这样懒。何栖梧满口答应。

深夜，何栖梧有些失眠，沙发上那个公仔此刻正在黑暗中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浑身发毛，然后她下床把白熊塞进了衣柜，开了书桌上的灯，将枕头下的卡片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一本作文书里。她开了电脑，登录QQ，给顾希武发了信息过去。

何栖梧：在吗？公仔是你送的？

顾希武：你喜欢吗？

何栖梧：不喜欢，有时间你给我拿回家去，它的眼睛绿油油的太恐怖。

顾希武：是吗？不好意思了。栖梧。

何栖梧：嗯。

顾希武：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何栖梧：能吧。我困了，先下了，晚安吧。顾希武：好，栖梧，晚安。

何栖梧盯着他发来的聊天对话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都酸了，才下线关了电脑。

这几年，何栖梧一直都习惯听着一档电台节目入睡，这是一个点歌听歌的节目，叫“夜色温柔”。她觉得主持人燕子的声音十分好听，每天晚上十点开始，有很多好听的歌，迄今为止，她最喜欢的歌还是《童话》。看MV的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尽管心里清楚那是假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那个女生为什么要生病？她死了，留下了那个男孩要怎么办？何妈说得一点都没错，何栖梧有时候就是矫情，入戏太深。

而就在今晚，她听到的《童话》这首歌是有个人专门送给何栖梧的，那个人要祝她生日快乐。尽管没有留名，但是何栖梧就是知道那人是顾希武，也只有顾希武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连她爸妈都没办法做到这么了解她，但是顾希武做到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了，叫何栖梧怎么舍得放手？

朋友和陌生人，还是继续做朋友吧。何栖梧想，如果真做了陌生人，她会难过死的。

所以，顾希武，我们当然还能回到从前，我会努力只把你当作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