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对肾病邪实的认识

我们认为慢性肾脏病患者标证以湿热为主要病理因素。吴崑在《医方考》中说:“下焦之病,责于湿热。”肾居下焦,在肾脏疾病中湿热极为普遍。《素问·逆调论》说:“肾者水脏,主津液。”肾的气化功能是津液代谢的动力。慢性肾脏病的发病机制是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水液代谢障碍所致。水湿泛溢肌肤可见水肿;湿热留羁腰府则腰痛;湿困中焦,脾不升清,或湿热流注下焦使肾失封藏,精气外泄,则见蛋白尿;伤及血络则尿血;湿热留恋,耗伤正气,致疾病缠绵难愈。但临床上不少肾病患者没有上述湿热证的表现。我们认为与病程的长短和正气的充足与否有关。在微观上,肾脏组织病理学中湿热的表现是一直存在的,是造成病理损害持续进展的主要原因。李东垣在《内外伤辨》中说到:“气伤脏乃病,脏病则形乃应,是五脏六腑真气皆不足也。”在病变早期或病情稳定期,人体的正气相对较强,故虽已有“气伤”但“脏病”不显或很轻,无明显的外在症状表现。但“有诸内,必形诸外”,结合现代医学及检验手段,尿液、血液、组织病理等微观异常已表现出来,当出现典型的湿热证时,往往病情较重,故“脏病则形乃应”。所以临床要注意宏观与微观辨证相结合。我们总结出以水肿,腰痛,恶心呕吐,尿色黄混,胸脘痞满,舌苔黄腻,反复上呼吸道或胃肠道感染,尿检血尿、蛋白尿为慢性肾脏病湿热证候辨证的要点。
湿热是慢性肾脏病进展的基本环节。湿性重浊、黏滞、趋下,热邪炎热燔灼,湿热之邪在慢性肾脏病变进展过程中起到了根本的作用。津液代谢失调,聚而成为水湿之邪,湿郁化热,酿生湿热,蕴结于肾。
湿热之邪易化为痰饮浊邪。明代王肯堂在《杂病证治准绳·痰饮》中云湿热之邪“停积日久,如沟渠壅遏淹久,则倒流逆上,瘀浊臭秽,无所不有”。王节斋则指出:“痰之本水也,原于肾;痰之动湿也,主于脾。”肾虚湿热易致痰浊的产生。清代石寿堂在《医原》中描述湿浊见证:“其见证也,面色混浊如油腻,口气浊腻不知味,或生甜水,舌苔白腻……脉息模糊不清,或沉细似伏,断续不匀,神多沉困嗜睡。”说明随病变进展,肾功能的损伤与湿热痰浊密切相关,湿热之邪兼夹浊邪,将导致多种并发症的发生。
湿热之邪有蒙上流下的特征,故能弥漫三焦,波及其他脏腑。王肯堂在《杂病证治准绳·伤湿》中写道:湿邪“淫溢上下内外,无处不到。大率在上则病呕吐,头重胸满;在外则身重肿;在下则足胫胕肿;在中腹胀中满痞塞”。薛生白在《论湿热有三焦可辨》中记载:“热得湿而愈炽,湿得热而愈横,湿热两分,其病轻而缓,湿热两合,其病重而速。湿多热少,则蒙上流下,当三焦分治;湿热俱多,则下闭上壅,而三焦俱困矣。”湿热壅滞上焦,上焦不利,肺失宣肃;壅阻中焦,中焦不利,脾胃失健;留滞下焦,下焦不利,湿热下注膀胱则尿少而黄;湿热壅滞于肾,肾失封藏,精微下流,可见蛋白尿。肾失气化,肢体浮肿,水湿潴留。
湿热之邪易于耗气伤阴。气虚易生湿,阴虚易蕴热;湿热之邪逗留三焦,上犯伤肺,中侵伤脾,下注伤肾,进而耗气伤阴。肾脏气阴两虚,湿热胶结,由虚致实,由实致虚,虚虚实实,造成病情迁延。
湿热易生瘀。湿热与瘀血兼夹,热伤血络,血溢脉外,湿热羁留,阻遏气机,脉络为之阻滞,或由于湿热耗气伤阴,则血运迟缓无力等均可导致瘀血的发生。《灵枢·营卫生会》曰:“血之与气,异名同类。”《血证论·阴阳水火气论》:“运血者即是气”,“血与水本不相离”。湿阻气机,气滞而血瘀。《医林改错》:“血受热则煎熬成块。”《金匮要略》:“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热附血而愈觉缠绵,血得热而愈形胶固”,肾络受损,水湿阻络,血溢脉外,“离经之血为瘀”。可见湿热易生瘀,湿、热、瘀易于胶结,相互影响。
综上,我们认为湿热贯穿于慢性肾脏病病程始终,临床要重视湿热为患的危害性,强调辨证论治,从而提高疗效,延缓肾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