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省半眯着眼睛模模糊糊醒来,只因那耳边3D立体环绕音效实在可恨。
奈何睡意还是占了上风,梦中举起的拳头摇摇晃晃砸进被窝,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似乎有人说话——
“浴中放了金弥香没?那个要提前浸泡半个时辰的。还有换的汤浴准备好没有?弥香浴定神去污,百花浴辞旧迎新,蜜谷汤沁人养颜,一个不能少!”
“描眉的笔怎么少一只!”
“动作再加快点,这只镯子拿错了,跟你说过是那只赤金盘玉丝手钏…”
她认得那是小十一的声音。
今天的小十一可真吵啊…
床上的人不安稳地翻了个身,顺手把被子捂在头上隔去噪音。半睡半醒之际竟还做了个梦——
几片云朵悬挂天空,远处一条幽幽小道,路边柳树生花。
只听: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人背对于她,手持折扇指点江山,声音沉稳动听,他吟道:
你哒哒的猪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你不是归人,你是头猪…
淦!
欧阳省一下子又清醒了,睁眼看着与往常一样的屏风,哪还有那个背影,只是耳边“哒哒,哒哒”的声音仍在回响。
她环顾四周,是来来回回急促的脚步声,本来很安静的她的房间凭空多出好多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忙进忙出,空气中都是忙碌而紧张的气氛。她揉揉眼角的眼屎,又闭上了眼打盹,在这个充满紧张刺激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咂咂嘴:原来埃及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打工仔啊…
生活不易,镖镖叹气…
她再一睁眼,不知什么时候床边多出了两个年轻女子,都是生面孔。温和地朝她行礼,姿态恭谦:“主子,您醒了。十一大人让我们带您去沐浴。”
温热的山泉浸没少女胜雪的肌肤,袅袅热气蒸酡了脸颊。欧阳省知道这是继位之前的仪式,顺便看了眼池子周围恭敬地站着一排人,都统一温和地盯着她,盯着她…
看的她头皮发麻。
“我说,”
那一排侍女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挺直了背。
“你们能先下去吗,你们这样盯着我洗澡,怪不好意思的。”
她们像是触犯了什么大忌一般,立马跪在地上行大礼,异口同声“属下该死,无意触犯法老,还请法老责罚。”
欧阳省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邪教头头,她无趣地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她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了权力的重量和威严。这也从侧面时刻提醒她,她该做的事是什么。
经过三汤浴,化新妆,焚檀香,颂经歌等种种繁琐的仪式,她才缓缓出现在众人眼里——
步盼生莲,风姿绰约。锦色金罗蹙鸾望仙裙经过改良,夹黑金丝绣双层广绫,绘的是烟霞如意,描的是璧御江山。
眉如远山黛色,鼻是浑玉天成,从不施粉黛的脸现在精致地如同工笔画,沉稳的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款款而来。
明明从小看着她长大,却仍被她所惊艳。
木乃一率先跪下,低头,抱拳:“属下恭迎法老殿下!”
木乃二反应快,立马也回了神:“属下恭迎法老殿下。”
在场的人纷纷回过神来,无一不恭敬地垂头行礼,呼声震天动地,一口同声。
“恭迎——法老殿下!”
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冷冽的如同女子的面容,她仪态端庄,气度非凡,俯视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威严而淡漠。
他们臣服于她的脚下,只听那衣袍被风鼓鼓吹动之声,她在疾风中稳重如山,缓慢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停留。
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欧阳省,她是背负着敖家与欧阳家荣辱的后代,是不得不抛弃“敖姝省”与“欧阳省”之名的女子,是肩负重任不可推诿的埃及“法老”。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女子声音清脆明亮,“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的法老,这七年里你们对我的帮助我感激不尽,不论是陪在我身边或是在别处默默出力的,欧阳省对各位无以为报。”
她尊为法老,第一句就是表露对他们的感激,毫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那些没怎么跟她接触过的成员看着他们原来主子的女儿,不骄不躁气度不输前任法老,一席话更是让他们受宠若惊。
大家都是些粗汉,为组织默默卖命从来也不求什么,现在小法老的一番话却让他们很是受用。本就是鎏和妍选出来的忠心耿耿的下属,现在更是愿意替她卖命。
众人异口同声:“誓死追随法老殿下!”
声音穿透春日的习风,惊起林里栖息的杜鹃鸟。
这是唯一的支援,她的部下。
“唯有夺回属于欧阳家的东西,守护敖家的荣光,报了这灭门之仇,才能不愧对于你们,不愧对于他们!”
“你们能陪我战斗到底吗!”
铿锵有力的声音振奋人心,坚定的容不得一丝怀疑。大家汹涌澎湃的血液已经燃起,呼声一片!
木乃一眼里露出少有的骄傲神情,骄傲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慧心巧舌,智勇双全,寥寥数句就笼络了人心。
她的尊贵与生俱来,嬉笑怒骂时像个烂漫的孩童,可一旦沉静起来便知她灵动的眼里满载智慧与胆识。她是注定不平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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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俍禛怎么看宇恒怎么别扭,他正趴在草丛里捣鼓,姿态好不优雅,像只开垦泥土的黄牛。
他轻摇玉扇,开始怀念那个软软的脸,那个利落的武功,那个昨日刚跟他签下工作契约的小镖子。
“给你一柱香,要么搞快点要么直接去把李德文杀了,选吧。”不温不火的声音听着可随和。
可事实上,宇恒悄咪咪看了主子一眼,那眼神,呵呵。
分明是嫌弃到想掐死他…
“好了,大功告成。”宇恒拍拍手,陷阱布置好了。“就等野狗上钩了。”
泫城的初级海产品代理——李德文,最近与收发货的张大海联系可频繁,据说还私自压扣货物,无视最上头定的标准价,还以上头的名义高价售出某些货资,从中捞了不少钱。
聿俍禛眯起乌黑的眸子。
李德文无视他定的规则,他倒是不生气。
主要是他有贼心又没贼胆,以为他敢做至少有点底气,竟然仓促买下死士来杀他。他本就是随便看看,让宇恒不要跟着他也是临时起意,谁又能知道他独自一人没带随从,除了这泫城一条街上贩鱼的商人。
因为他们可都是李德文的眼线。
聿俍禛冷哼一声收起玉扇。
既然想吞了这批货,就随你去,只是不知他这胃口够不够大,吃不吃得下这块为他准备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