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天气比鹤留要冷,杨世杰在昆明换火车前赶急赶忙地给杨鹤羽买棉袄。但急买难买合适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最后杨世杰只能无奈选了一件大的。
抵达成都时,气温刚好降到了零度。杨世杰把大棉袄直接给杨鹤羽套在了小棉衣的外面,看起来有些臃肿。杨世杰评价不好看,但实用。见杨鹤羽没有反对意见,他便拎着大包小包出站。
杨世杰差杨鹤羽走在前面,叮嘱他注意一个短发烫了卷,个矮皮肤白,怀里抱了个小男孩的女人。
杨鹤羽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叔叔说的那样的女人。他快走了几步,眼睛盯着她,但不敢喊。
那女人的视线被怀里的小男孩遮挡了大半,她的头正扭向另一侧,正错过了杨鹤羽的注视。突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
“田敏!回头,在这儿呢!”
田敏用力颠了一下怀里的杨宇轩,把孩子靠往自己的左肩,终于把视线让了出来。这时她才注意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杨鹤羽,和几步之外的丈夫杨世杰。
田敏笑起来很甜,往前跨一步拉住杨鹤羽的手,说道:“你是羽儿吧,我是嬢嬢。”
她一口软糯又嗲的成都话,听得杨鹤羽有一些发愣。
杨世杰加快了脚步,见田敏拉着杨鹤羽的袖子细看,就说道:“临时买的衣服,买大了。”
田敏点点头,又摸摸杨鹤羽的脸说道:“没得事,我给你收一哈!”
“说普通话吧,小羽听四川话可能不那么习惯,在家听得少。”杨世杰怕杨鹤羽触景伤情,尽量避免提及哥哥和嫂嫂。
田敏连连点头,她说道:“那走吧,回去再说。”
这一路上,杨鹤羽涨了大见识。他走出鹤留,第一次坐了汽车,第一次坐了火车,又第一次坐了公交车。
田敏见他好奇地盯着一种长得像自行车,但边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斗能坐得下一个人的交通工具,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坐?她说这叫“耙耳朵”,也叫偏三轮。
杨鹤羽羞涩地说不用了,谢谢“嬢嬢”。
见他学得如此快,杨世杰和田敏对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杨世庆在无线电厂工作,住在厂里的技术员宿舍里。从火车站坐公交车过去要经过天府广场。杨鹤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大广场,到处都是鲜花,周围的建筑方方正正气势恢宏。
他识得广场中央的白色雕像,那是伟大领袖毛嗲嗲。
这里和鹤留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杨鹤羽的脸贴得离车窗很近,眼睛紧紧盯在外面,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人在感到安全时,面对新事物更多的感受是兴奋和渴望;但相反的话,则会感到惶恐与不安。
杨鹤羽的感受比惶恐好一些,比兴奋要弱一些,准确点说,他表现得十分审慎,因此也显得有些紧张。
他的手紧紧攥在前方座椅的椅背上,悄然间被一双更小更嫩的手给抓住了。
杨鹤羽一偏头,是自己那不足一岁的堂弟。他正在长牙,爱流口水,但更爱笑。那模样有着强大的感染力。
杨鹤羽抓住了他的小手,终于挤出一个笑脸来,冲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