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楚蓉生都把自己当成了秀才,而陈彩云是那个有理讲不清的兵——他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陈彩云只要开始撒泼,他就冷战。要是陈彩云敢动手,他就跑得没踪影,让她找不着。
像这样疾言厉色的反抗还是头一回。
陈彩云惊呆了,她愣了好一会,才仰起脖子对着尖尖的屋顶嚎了一嗓子,继而瘫倒在地上,两只手捏紧成拳一会在自己大腿上捶擂,一会在地上砸砸。
“早就怀疑楚知颜就是你的野种了!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你刚说生不了咱领个孩子回来养,就立刻蹦出个小贱货来!”
“楚蓉生,你个王八羔子,老娘不傻!当年是老娘这肚子不争气,才忍下来的,真把老娘当憨婆娘呢!”
“我告诉你,老天开眼,竟然让老娘怀上了。还有谁敢说老娘下不了蛋的!楚蓉生,你现在还想在老娘脖子窝里屙尿拉屎呢!我呸!”
这种无赖又市井的撒泼方式让楚蓉生不忍观瞻,他掐着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着摇头。
但有人却对这种场面颇有兴趣。
陈彩云那个贼眉鼠眼的侄儿没事就爱戏耍着自己的漂亮妹妹玩一玩。他今天来晚了一步,没有逮到楚知颜,叫那小丫头逃了。
陈望收瞧见姑父神秘秘地掩住房门,便蹑手蹑脚地跑到窗台底下听声。
他小小年纪就自带了猥琐劲儿,听到屋子里有女人哭不像哭、喘不像喘的声音,就心急火燎地贴在墙根下各种找缝想要往里头看。
可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人大力地揪住。陈望收龇牙咧嘴偏过头,扭头一望喊都不敢喊,立刻将疼痛咽到肚皮里。
那人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陈望收借着踉跄的步子一溜烟跑了。
但踢陈望收的人却没有跑,他阴着面孔,悄没声息地朝窗子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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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蓉生和陈彩云都沉浸在各自的愤慨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陈彩云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她呜呜咽咽地说:“你给我说清楚,那小贱货到底是跟哪个骚娘们生的?!有本事撅屁股,没本事露脸啊!你说!是谁?!”
楚蓉生忍无可忍,他低吼一嗓子,喊道:“别再闹了,满嘴胡吣,骂够了吧!”
陈彩云擤出一把鼻涕,就着衣服角擦了擦。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在心里已经盘算了六年。她的认知从来没有和楚蓉生在一个频率上,陈彩云把当年楚蓉生要闹离婚的原因全部归咎在自己的肚皮上。
在她的心里,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天经地义,不会下蛋的母鸡连鸡都算不得。
她惶恐啊,常常背地里跪在地上求神拜佛,捶地抱怨道:老天给她一张俏脸有什么用,还不如王麻婆那样,能生一窝崽子有用。
后来,楚蓉生不闹离婚了,让她去山里住一阵子,说回来时抱个娃就算是他们两个生的了。她满心欢喜地同意,没成想刚进山住了不到半年,楚蓉生就把楚知颜抱了来。
陈彩云气血攻心,差点没晕过去。她阴着脸接过那个分明已经长开了的孩子,心想:
天煞的楚蓉生,这是专门给老娘下的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