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真的,有点疼。
布莱卡摸了摸自己肩膀上面的伤口,咧着嘴。
他的骨头还是被击碎了,打坏了。筋脉和肌肉完全受伤后,就算是能够恢复,也不代表这个家伙不过疼痛。
或者说,因为他的感官异于常人。反而会更疼。
但是他坐在自己之前躺着的房间当中,有点迷茫的看着面前并排放着的三个脑袋。
多眼说这三个人算是他杀的,但是自己救了他,又帮忙处理了这些尸体。所以要分的其中的一部分。
布莱卡心里有点乱,点了点头。这就算是答应了。但是还是感觉很奇怪。
就是因为自己杀了这三个人就算是他的财产了吗?要是有人杀了自己,自己会不会成为别人的财产?
他感觉自己很难受,非常难受,好像是梗了鱼刺。
现在太阳偏过一半,红日当空。消了气焰后有了几分暖意。
但是他还是感觉很冷,非常冷。
他冲进房间里抱着桶大口的呕吐,刚吃的一顿饭还没有消化就完完全全的吐了出来。
不对,各种意义上都不对!有哪里错了,大错特错。
从各种意义上他经历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不是吗?神在创造了世界后又创造的人类,不该是连野兽都不如的家伙。
布莱卡忽然有点希望自己能够死在这次的危险当中,不用感受到疼痛,更不会如此的自责。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有的只是单纯生理上的难受。
“话说,你的武器就是这把斧头吗?”多眼的声音响起来,他看着那个从他身边捡过来红色斧头,有点奇怪的问道。
说真的,斧头虽然是常用的,但是这种斧头一般都只是用来当作道具。投掷或者普通的破甲。
因为挥空很危险,而且也很短,重量上也没有优势。
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黑森林当中行动的首选应该还是短剑还有长弓一类的远程道具。这种必须要靠近才能使用的东西甚至不如宽厚一点的刀刃。
“我只有这东西。”布莱卡这样回答。
他说谎了,因为有很多人表示只要需要可以提供装备。
但是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握着斧头自己才是布莱卡。是一个普普通通樵夫。如果手里的不是这种普通的,只能拿来劈材的东西他会非常的不安。
“那你有喜欢的武器吗?如果不会用弓也需要携带十字弩。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不会选择近战接敌。”多眼说。
很好想明白,他们必须要安静,并且方便使用。以及是远程装备。
十字弩就是很好的选择,如果超过三个人瞄准同一个目标,不说能不能当场击杀,至少能够保证可以让他的行动能力下降不只是一个档次。
布莱卡没有回答,他刚刚吐完,心里还很难受。
昏昏沉沉的状态忽然就消失,他的瞳孔恢复的清明,歪了歪脑袋。
左侧,十五米。有人靠近了门口,没有立刻进入。
一个人,重量应该在五十到七十千克。不是很强壮,中等的身材。应该还携带了很多东西。
他扫了一眼周围,但是除了自己面前吐了东西的桶外他什么都找不到。
这些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行为,意识到敌人靠近,判断敌人的信息。检查周围的环境,并且寻找能够使用的武器和躲藏的地点。
没有任何人交给布莱卡,从一开始布莱卡就知道应该这样做。他能够迅速的判断出来自己现在的状态,然后尽可能的做好应对。
就像是本能一般。
门被打开了,布莱卡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而是站在了门口。这是推开的门,门后是最好的偷袭点。只要进入就能用长柄的武器贯穿木门后击杀进来的人。
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刺刀。那不是武器,是多眼用来挖出来他肩膀上弓箭的用具。当时的箭贯穿的太深,必须要使用这样的东西才能够用最小的伤口取下。
布莱卡忽然蹲下几乎贴在了地上,因为木门先自己一步被贯穿,一根短剑刺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他的行动没有发出来任何的声音,这给了自己出去的机会。
从下半部分忽然出现,高跳后用胳膊当在前面的同时,刺剑藏在腰侧准备射穿来者的喉咙。
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上勾拳的起手。自己只来得及改变后缩起来,但是还是实实在在的承受下来后飞了几米撞在了墙上。
“你是收养了什么受惊的猫吗?”在晕乎乎的时候,他听见了来人的声音。
布莱卡有点不敢相信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女孩子,说是女孩子,但是也得被他稍微大几岁。
大概二十露头的样子。
头发扎成了羊角的模样,而全身用链锁和硬木做出来了盔甲护住要害。
而在身后,分别是斜跨的长刀和横跨的宽刃。左手一直到上臂都缠绕了绷带,而右手只有手腕以下缠了白布。
至于刚才贯穿门扉的只是她斜插在腰间的短剑。
“不是,只是一个有点不自量力的孩子。”多眼的声音从她的后面响起:“这家伙刚受了伤,有点受惊。”
“哎?”她这样说着,走过去弯着腰看着摔在墙上后又坐回了床上的布莱卡:“是个有趣的孩子,反应意外的快哎。”
布莱卡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的双手护着脑袋。
这个家伙对自己有敌意,从出现到现在,这个家伙都带着危险的气息。就好像是有狼站在自己面前。
“听多眼说我们以后就是一起行动的家伙了。”她犹豫了一下,双手怀抱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布莱卡:“哎?倒是个不差劲的家伙。”
“你是谁?”布莱卡意识到是自己误判了这家伙,她似乎至少在现在不是敌人。
“我?安迪,叫我这个名字就行。”她有点不悦的说道:“不过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布莱卡。”
“嗯,很有精神的名字。”安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色的人忽然就出现在身后。
这家伙出现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都仿佛冻住了。一种诺有诺无的寒气充斥在房间当中。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家伙,看起来相当瘦弱,带着只有一个眼孔的白面具——似乎是黏土的,纯白色的平面。带在脸上就像是无脸的怪物。
这家伙拉了拉安迪的衣服,好像在示意她离开。
“我会去收拾的,不用来催啊。”安迪叹了口气,拍了拍布莱卡的肩膀后就转身离开这里。
而刚才的家伙,等到安迪离开后,对着布莱卡微微鞠躬。
“安左拉。”
细如蚊蝇的声音清响,这家伙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算是自我介绍吗?
布莱卡看着这些不明所以的家伙离开的背影,沉默的看着自己还在发麻的双臂。
先不谈这叫做安迪的家伙为什么能够在自己做出来异角度的突袭后立刻做出反应,虽然那已经足够夸张,但是还不至于让布莱卡直接放弃思考。
他是惊异于这一拳带来的冲力,和纤细的胳膊不同,那一下差点把自己的骨头打断后直接夺去性命。
“别在意,她被腐化了,所以稍微有点暴躁。”
布莱卡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多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他的出场就没有什么亮眼,就是简单的拿着绷带和伤药过来了。
布莱卡的身上的伤需要换药。
“腐化?”布莱卡咀嚼着自己没听过的词汇,然后配合着让自己的挪到合适的位置。
说是没听说过也不是完全准确,因为安东尼提过。但是并没有解释过这是什么东西。
“在黑森林待久了后就会这样,被这里脏东西感染了。”多眼说:“大概被腐化的人都稍微有点暴躁,虽然找神官用圣光能清理掉......但是基本上我们不会去清楚。”
他挺耐心的解释,因为他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来到这里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种慢性的毒药。
多眼说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因为他扯下来了布莱卡身上的绷带后,看到了那像是烧伤的皮肤。
这甚至都不需要绷带,抹上药估计一会就好了。
布莱卡轻声问道:“是因为这东西能强化肉体吗?”
“如果我们都能有你这样的身体,自然不需要寻求这种怎么想都有问题的方式来强化。”多眼说着:“这伤口我建议就别绑绷带了,不然容易闷出来毛病。”
布莱卡沉默了一下,微微的点头。
多眼看着他不解的样子,叹了口气。
“腐化另一个称呼是黑森林的祝福,能让我们力气变大,反应变快。甚至就连疼痛都会减去不少......就连死掉都会变得困难,人不再像人,更像是怪物。只是稍微会短寿一点吧?也或许还有别的危害,反正不会是好东西。”
他还是稍微的解释了一下,毕竟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让人放心的玩意。
“黑森林到现在才被探索了十年。”
“嗯,我们谁都不知道腐化会在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自己的负面性。”多眼说着,撕开了一点自己的皮肤,让布莱卡看着自己在皮囊下有点泛黑的皮肉:
“它不可避免,当你来到了黑森林的时候,这种无形之物就已经在侵蚀你的身体了。一开始可能不会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无可挽回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神官只是表示这是和神相悖的力量。它们也惊异于这东西到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足够的副作用。”多眼说:“不过还能有比死去更坏的结局吗?如果这东西能让我们活下来,它算是好东西吧。”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我们有幸见过一次死灵,他说过如果需要清除腐化可以找它。一个人收十价值,收的很便宜。”
“死灵是守护者之一吗?”
“是的,掌管着生命,死亡,肉体,以及灵魂的守护者。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只要支付一定的代价。他能治疗伤势,售卖神药,还能复活死人,帮忙收集死者的灵魂。”多眼看着布莱卡说道:
“我们的工作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你刚才见到了安左拉了。那是向着死灵的引路人,她能带着我们找到那位神明。”多眼抹着药,看着布莱卡诺有所思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接受的这样快,让我有点不安心啊。”
“接受的快?”布莱卡顺口问道。
他自认不是理解能力很好的人,很多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他也搞不明白。
“一个本来是跟着别人的队伍进来,然后在某个地方被劫匪袭击。醒来后知道自己原来跟随的队伍抛弃了自己后,会毫不犹豫的就加入到另一只不明来历的队伍吗?”多眼看着布莱卡说道:“我本来是来消除你的不安才来的,但是现在我有点不安。”
布莱卡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两个人的气氛就这样尴尬了,多眼在他的身上抹好了药。然后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我能察觉到你没有敌意。”布莱卡轻声说:“至少你没有害我的打算。”
“这么确信?”多眼收拾着东西问道。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它救过我很多次。”
“你看会因为这没有道理的信任死掉。”
“我本来就应该死掉了,是你救了我不是吗?”布莱卡轻声说:“而且我无处可去。”
多眼没有回答,只是耸肩,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开。
只留下布莱卡坐在这里。
忽然安静下来,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却脑袋发疼。
他只好放弃,抬起头来,瞳孔下意识的收缩。
因为那个自称安左拉的家伙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的气息,没有任何的声音。布莱卡甚至怀疑这家伙有没有离开。
它摘下面具,拉开了斗篷的,白色的头发披肩散开,女孩的脸上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