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仲夏的太阳晒得人浑身难受,蝉鸣声一阵一阵的听得耳朵疼,站在树荫下也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暑气,好在下了一场大雨,盛京才有了片刻的凉爽。
晏欢坐上马车去了宝钗阁。
何泉有事还没回来,她就带着几个小丫鬟去了路边的小摊上吃冰镇莲藕碗。
云珠很喜欢这些甜食,吃的不亦乐乎,倒是银珠心细,一把抢了晏欢的碗,“小姐不能吃这个,郎中说了小姐要忌冷食,就是饭菜都要热热的才好呢!”
晏欢见刚要入口的美味被抢走,不由翘唇,嘟囔着给银珠说好话:“好银珠,你就让我吃一碗嘛,这天儿多热啊,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你不说,高嬷嬷不会知道的。”
那眼睛直盯着冰得还在冒白烟的碗,看的云珠止不住的笑出声来,也帮腔道:“是啊,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别像个板着脸的教书先生似的……”
白马巷里,裴君泽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最后,晏欢只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只吃三口,心里就暗暗决定,下次出来带上玉珠算了,不不不,玉珠会给高嬷嬷打小报告的,还是带金珠出来算了。
碗快见底儿的时候,何泉总算回来了。
见晏欢和两个小丫鬟抢吃的,何泉哭笑不得,他还没见过三小姐的这幅样子呢!这哪里还是那个对人对事都有着独到见解的三小姐,这才是个小姑娘干得出来的事嘛!
晏欢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还笑吟吟地问何泉:“何叔,你要不也来一碗?”
逗得何泉捻须大笑起来,连连摆手:“我年纪大了不敢吃这些寒凉之物。”
进了屋,他让人打水净手,拿着自己整理的一些消息进了屋。
“前几日拿到小姐的信,我就连夜去查了,小姐猜猜我查到了什么。”
晏欢抿了口凉茶,冲淡口中的甜味,不疾不徐的开了口:“看样子,何叔应该也查到了那人的身份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声说出了“太师”两个字。
“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晏欢会心一笑,把屋子里冒出来的礼品告诉了何泉。
“如果他真的是太师,那他接近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真的只是想为自己的过错做弥补吧?”
这个晏欢也还么想清楚,何泉继续道:“太师不是别人,他想害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死在他收下的人没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他怎么偏偏对小姐怀疚在心呢?”
何泉说着,不由自主的在屋里走了几圈。
晏欢也觉得奇怪,这人行事没头没脑的,如果说最开始是为了拿她试探将军府的态度,那他应该也看出来了,这镇国将军府里,除了她的外祖母和外祖父,没有人真的把她当回事。
既如此,他为何还要对她纠缠不清呢?
一想到这些,晏欢就觉得有些头疼。
莫名其妙的示好,让她很不安。
两人都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讨论出来的,因而心照不宣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徐家和晏欢的亲事。
“看得出来,徐老夫人对小姐是真的喜爱,我打听到徐家愿意出五千两银子来下聘,这在京都嫁女娶媳也都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五千两?晏欢对这数目并不是特别的相信,前世谢家迎娶她的时候,还放出话要万金娶媳呢,可那一百二十台嫁妆里,全是些不值钱的瓷器和布匹,真正值钱的也就那五指都能数清的几样。
何况徐家的家底儿远不如谢家的厚,他们说五千两就真有五千两?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晏欢根本就不想嫁去徐家。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嫁个自己满意的夫君,她可不干!
倒也不是说徐长安多差劲,实在是性情不投,她见惯了徐长安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又如何能真把他放在心里去,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来相处呢。
看出晏欢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何泉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小姐,您不如出京一段日子,远离盛京,看看傅太师和徐家的反应,这两边都不好得罪,如果最后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下策。”
晏欢闻言精神一振,示意他说来听听。
何泉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小姐不如去郁州待些日子,听说郁州近海,气候温暖,小姐过去就当是游玩的,徐家这边到时候就说小姐身体不适,若是要成亲,需要住在潮湿的郁州。”
“想必以徐老夫人对徐公子的疼爱,必然是舍不得让徐公子远离自己去郁州的,这样咱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亲事给退了。”
想了想又道:“若是以后小姐要成亲了,对徐家那边就说是身体养好了,徐家不义退亲在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哪里是什么下策啊,晏欢觉得这计策可比别的点了好多了。
她点头,“也好,女子一生都是要囿于四方墙下的,正好我也能出去走走,这事我会尽快安排的,到时候京都的事还要有劳何叔多多打点了。”
何泉应是,送晏欢出了宝钗楼。
晏府垂花门影壁后几个大缸里都种着荷花,常让人一回府就感觉到阵阵凉意,十分的舒服,可今日晏欢一进府,就不由皱了皱眉。
正在清理满地淤泥的小丫鬟忙侧身,二门的婆子忙上前解释道:
“三小姐您可回来了,主君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发了好一通脾气,说着荷花缸坏了府里的风水,抓了块石头就把缸砸坏了,奴婢们正在收拾,您走这边绕一绕吧,别脏了您的鞋!”
父亲怎么又乱发脾气,府里的……风水?晏欢想了想,直接去了扶芳院。
薛氏正头疼的坐在床上,晏欢进去时,她还没来得及重新梳头。
“母亲可是身上不舒服?”
她上前坐在了床沿,亲自给薛氏斟了一杯茶。
薛氏接了却没喝,叹了一口气,看向女儿:“你才从外面回来?这多热的天儿啊,就让管事们进府来禀事,你别总往外跑。”
晏欢笑着点头,问母亲:“父亲是不是来过,刚回府就听说父亲发了好一通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