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去拉窗帘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因为我跟他说过“请不要拉上窗帘”。一个人在病房里太无聊了,我正看着窗外发呆,有两只鸽子在窗外,一只浑身雪白,一只像乌鸦一样漆黑。两只鸽子纠缠在一起,是在嬉戏,还是在争斗?我呆呆地想着。对,那时应该是四点十分或四点一刻的样子。医生好像没听见我的话,我感觉他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打算出门了,于是我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走到窗边去。
我费了不少力,总算把一只腿挪到地板上,在把脚伸进拖鞋的时候,我终于注意到了医生的眼神。原来他没有出去,而是用背紧紧抵着门,把手伸到背后握住门把手,把门反锁上了,锁落下时那冰冷的金属声仿佛是从他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灰色瞳孔深处传出的一般。冷酷的视线,和那声音一起,将全部感情锁了起来,被白衣包裹的身体似乎变成了没有血肉的无机质。之前我一直认为医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但对他这双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产生好感。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我就像是被放在了显微镜下,心底深藏的一切都一览无余,这令我十分恐惧。没错,最开始强奸我的就是这双眼睛。
我此时姿势不太雅观,腿露在敞开的睡衣外,他就一直盯着我的腿看。是的,准确地说是右侧大腿,那里感受到了比打针还要尖锐的疼痛。没有的事,我绝对不是故意把大腿露出来给他看的。我去年骨折了,后来虽然恢复了,但右腿还是不太灵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由活动。多亏医生的治疗,最近渐渐有了起色,能稍微走几步了。目前我快出院了,但要把腿从床上放到地板上,对我来说还是相当费力,因此也就无暇顾及睡衣下摆是否整齐。嗯,发现他盯着我的腿看之后我没有立刻整理衣服的确是我的不好,但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没搞清他为什么拉上窗帘、反锁大门,那时我还认定站在那里的人是医生。这一天之前的一整年里,我和医生只是医患关系,在医生眼里,患者的身体难道不就是一具人体模型吗?作为一个病人,之前我也经历过两三次全面检查,身体的全部都被医生看到过。但一年之后,医生却突然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我的身体,这让我十分费解。
我只得讪讪地微笑。虽然无法确信,但本能告诉我即将有可怕的事要发生,而那时的我只想用笑容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医生说我是为了诱惑他而面露媚笑,这完全是在撒谎!但因为事情是在密室里发生的,所以不管他说出怎样的谎言,我也百口莫辩,可是,反锁房门、把房间变成密室的人是他,由此大家也该明白不是我去诱惑他的了吧。
医生走了过来,把我那在地板上窸窸窣窣晃来晃去的脚轻轻抬起,放回床上。刚才还像个钟摆一样摇动着四处寻找拖鞋的脚静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悸动,心跳的声音暴露了我的不安。我觉得腿上好像有蚂蚁在爬,几秒之后我才想明白,那是医生的手指。医生一直采用这种手法为我诊疗,他会用手指按压或磨搓我那麻痹的右腿,看是否恢复了知觉。治疗很有效,那时我的腿已经恢复到可以感知到极其轻微、柔和的触碰了。理性让我极力抵触那种触动,与此同时我还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诊疗而已。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进行抵抗。到这一刻为止,医生的不自然行为具体来说仅有拉上窗帘和反锁房门。而且锁上房门这件事不是也可以有不同的解释吗?于是我当时还是选择了相信医生,认为反锁房门这种事,还不能轻易打破我们彼此间历经一年的治疗而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仿佛睡梦中的声响,不知不觉中悄然来到我的身后,当我转过身时,为时已晚。
他把枕头边的呼叫器甩到地上,用毛巾堵住了我的嘴,当我终于想明白将要发生什么时,已经太迟了。不对,确切地说,他是先解开了我的睡衣腰带,用它绑住了我的手,控制住我的上半身后,才从旁边找到一条毛巾,塞进了我的嘴里。这时我的胸部的确有两三次剧烈的起伏,但那不是我故意的,而是喉咙难受,很想吐,但又没法吐出来,只能强忍着强烈的恶心。比起因为嘴里塞了毛巾而产生的恶心感觉,对将要发生的事的厌恶之情更让我作呕。
对,来进行取证调查的刑警也问过我,你不能抵抗吗?我该怎么抵抗啊!虽说我已经可以慢慢地走动,但右脚的自由度连普通人的一半都达不到。医生虽算不上人高马大,但想侵犯我,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而且,那时不知何时来到床上的医生用双腿夹住了我的下半身。我的脚伤尚未痊愈,还处于麻痹状态,再加上心里的恐惧,使我好像被钉在了狭窄的床上。只有眼睛还是自由的,于是我瞪大眼睛,徒劳地想要用目光发出尖叫。
但医生一言不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阴冷,欲望似乎隐藏在好几层镜片深处,我觉得我又被放在显微镜下窥视了。而且这次,那双眼睛刺探到了我最觉羞耻的部分,甚至连掩藏在我身体深处、被层层黑暗保护起来的最隐秘的地方都暴露了出来。医生的手指将白衣上的纽扣一颗颗解开,他十分冷静,好像面对的是一具尸体。他的视线焦点聚拢,冷酷、尖锐得像锥子,并在我面前渐渐变粗。我被那锐器刺破,那时真的有一点死去的感觉。接下来医生解开了腰带,我为了不让视线触及白衣缝隙间那蠢蠢欲动的物件而将头后仰。他把我的睡衣拨开,我感觉到胸部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有滚烫的水滴滴落在胸间,有个东西向下滑落,带出一条灼热的细流。我唯一能做的抵抗,就是为了不看到离医生的身体有一些距离的东西而更加奋力地后仰脖颈,头部更深地陷在枕头里。
我能看到床栏外的花瓶,它在我眼里是颠倒的。我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于是开始回忆那些花的名字。每朵花的颜色都不同,红黄蓝三原色在白得刺眼的墙壁的映衬下仿佛干花一般。那些花朵在晃动,是因为震动传了过去让它们也摇晃,还是只是因为我的视野在动所以感觉它们在晃,我不清楚。那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感觉到疼痛、屈辱和……恐惧。洋水仙、羽扇豆、番红花、紫菀……花的名字依次在我心头回响。这时花好像被卷入狂风中一般剧烈地摇摆,花的颜色碰撞混合,溶进了白色里,像炸开的光陷入可怕的惨白……
等我回过神来,病房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暮色袭来,把墙壁染成暗灰色,就连我自己好像都不存在于这个房间了。和现在在这里的我一样,并不在那里。我像被海浪推到岸边的浮尸一样躺在床上,裸露的肌肤被未知的气味笼罩,耳边还回响着医生离开房间前的低语,那声音就像远处的海涛,他说:“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就算说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我一口咬定说没有,你就毫无办法。”我觉得我这二十八年的人生不过是沙子堆砌成的雕像,突然被这个隐藏在白色外衣下的禽兽摧毁、碾碎了。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我开始用手触摸脖子、胸和腿。
就在这时,负责三餐的岛村女士端着晚饭进来了。我没听到敲门声,可能是因为当时魂不守舍吧。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般把睡衣理好,衣摆拉直,还慌张地解释了一句“太热了”。岛村女士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羞耻的景象一样移开了视线,把餐盘放到床边,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明明她一直是个率真的好人,那天之后见到我却总是板起面孔,拒绝与我交谈,好像跟我说话都会污了她的嘴一样。岛村女士在证词中提到,当时看到我正抚摸着身体,头向后仰,恍惚的双眼直视着昏暗的天花板。这是一个误会!我承认当时我是在微笑,但那是瞬间失去了一切的人的绝望的笑。我觉得身体化为虚无,我不知道我是谁,愤怒、悲伤,这些人类才有的感觉也已彻底忘却——
事发后的第二天,我终于像普通人那样爆发了。那是在医生来查房,带着和平常一样的表情花了五六分钟检查我的脚,又离开之后。也许是因为护士小泽典子也在场,他不好提起前一天的事情,但他那若无其事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他只字不提的理由。看到他那没有一点污渍、白得令人炫目的衣服,我彻底明白了,对于前一天发生的事,医生没有丝毫罪恶感。毫无疑问,他的行为是犯罪,但他那身引以为豪、纯洁无瑕的白色铠甲掩盖了他的罪恶。今后他将继续作为医师,沐浴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罪恶感什么的,大概和那一瞬间他所感受到的快乐一起,自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吧。而于我,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和对男人的不信任感恐怕将终生相随。不,不光是对男人的不信任,还有对于医生这一神圣职业的信赖也被彻底粉碎了,甚至连碎片都不剩。实际上,我的右脚从那时起就又不能动了。是医生让我的脚能重新活动的,但也是他,再次把它送进了地狱,而这次是真正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那一刻我所感受到的屈辱凝固在了腿里,而我的人生也就此麻木。
他出去之后,那白衣的炫光依然灼烧着我的眼底,令我的视野煞白。我疯狂地按动呼叫器,要求赶来的护士把村木医生叫来。但他以忙为借口,直到晚上都没来。第二天别的医生过来查房,说村木医生去金泽参加学术研讨会了。虽说学术研讨会是确有其事,但我总觉得他是想避开我。不,不仅仅是躲避,更是无视,是想抹杀我的存在。其实,这时我心里还抱有一线幻想,如果医生心里有一点点罪恶感,对我有一丝内疚和歉意的话,我也是可以原谅他的。但最终我也没等到他的道歉,于是在那天傍晚,确切地说是在事件发生四十九小时后,我把一切向来探病的妹妹雪子和盘托出,拜托她去报案。
听完姐姐静子的讲述,我真的惊呆了,但我确定姐姐没有说谎,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一点是最清楚的了。而且,当我问她:“这种事,只要对方不认账就没办法了,打官司也不一定能赢,被害者还会受到更甚于前的屈辱。一场硬仗肯定不能避免,你有战斗到底的决心吗?”姐姐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决绝地表达自己的意志,由此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姐姐所遭受的精神打击有多大。我从小就比姐姐表现得更为成熟,常常有人觉得姐姐像妹妹。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某些地方姐姐还是很幼稚,她会很天真地轻易相信别人。姐姐觉得这次的事情只是冲动之下的突发事件,可但凡她有一些看人的眼光,就应该能从态度上看出村木修三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村木修三抓住了姐姐好欺负的特点,对她做出了作为医生,不对,是作为人绝对不可饶恕的行为,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不过,事到如今,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光村木,医院方面的所有人也都勾结在一起诽谤姐姐。姐姐的确在去年遭遇事故入院前一直在俱乐部工作,也确实对男性多少有些花痴,但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以前甚至发生过因为她拒绝婚前性行为,被马上就要成婚了的未婚夫误认为她不爱他,最后解除了婚约这种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去诱惑医生?还有什么被拒绝后自慰,不料被负责送饭的岛村女士看到,之后为了出气对其污蔑这类的鬼话。以我姐姐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木村修三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虽然我非常不想这么说,但此次事件警察真的认真调查过吗?譬如岛村多惠女士的证词里的存疑部分,只要稍微看一眼病房的构造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岛村女士说:“敲门之后没有听到回应,我就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患者头向后仰,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但实际上有一个大花瓶挡在中间,因此从房门处是看不到病床上的枕头部分的,也就不可能看到躺在枕头上的患者的脸。而且当时是五点十分,室内已较为昏暗,不可能清楚地看到患者的眼神。我倒不认为岛村女士是在故意说谎,也许她只看到我姐姐的手伸向下半身,便自己想象出剩下的部分……
不对。进入病房后,我立刻就来到右边想开灯,我确实看到筑田静子小姐的眼睛异样的湿润,就算室内略显昏暗,也能看清她好像喝醉了一样双眼迷离。注意到她手部的动作之后我想马上离开房间,但当时她已经看到了我,慌慌张张地整理了睡衣,于是我把晚饭放下,赶紧飞奔出了房间。
我可不想被人说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信口开河,所以我要再说一件事。其实上个月,也就是去年年底,我曾看到过一次静子小姐做同样的事情。当时她的房门正巧打开了一个约两厘米的缝隙,我发现之后就往里张望了一下,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我听到了喘息声,还看到她的手指伸进了裸露的双腿间。我很理解,患者也有各种各样的生理需求,所以我就装作没看见,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但我还是认为从事特殊行业的女性在这方面比较随便。没有,这次我没看到她的手指具体伸到了哪里,我只看到她的手指从胸部滑向腹部,然后我就马上把视线移开了。但我绝对没有凭想象信口胡说,去年年底的事情,还有这次的事件,我的推测与村木医生所说的完全一致,这就能说明一些情况吧。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她和村木医生刚发生过肉体关系,而我看到的是事发后的情景,我也不认为她那副样子是刚遭受暴力强奸之后的模样。如果那时她不是在用自己的手寻求刺激、自娱自乐的话,就是在回味刚才与医生之间的激情余韵。不是她主动出击、献身成功,就是两人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才会让她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正沉浸在欢愉之中。
最可怕的谎言就是当事人已分不清虚假和真实,固执地认为谎言就是真相。筑田静子现在就是这样,我觉得她应该去接受一下精神鉴定。我才是谎言和妄想的受害者。之前我就说过,要求拉上窗帘的人是她。那天我和平常一样,结束了简单的诊疗之后,鼓励她说“照这样子,你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之后就随意地站到了窗前。那时她说道:“我想私下跟您谈谈,能不能把门锁上?”我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按她说的做了。等我回过身,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直着身子坐在床边,裸露在外的右腿像钟摆一样左右晃动。她故意在晃腿的时候让双腿间那部分若隐若现,而且很显然,她意识到了我的视线。那之后她与我对视,笑着说:“大夫您治好了我的腿,就让我用身体报答您吧。”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她的脚放回到床上,劝她说:“这种傻话可别乱说。”她像是从我的眼中读到了言语所没有充分表达出的坚决拒意,瞬间脸上显露出受到侮辱的表情,用左脚把我想要帮她盖上的毯子一脚踢开,说:“您不来,我自己来。”说完就粗野地把衣服敞开,露出胸部。她说我把呼叫器扔到地上,还用毛巾把她的嘴堵住什么的,简直是一派胡言。岛村多惠女士做证说,她走进病房时看到呼叫器和毛巾都在原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睡衣腰带也是她自己解开的,我在她露出下半身之前就转过身去、离开房间了。
和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森下医生说我是四点刚过时去给她做检查的,大概一个小时后,也就是正好五点时又回到办公室。我的行动是这样的:在她房间待了大概十五分钟,离开之后我去了屋顶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想把她试图诱惑我这件让人不快的事尽快从脑海中抹去。我早就注意到她对我有好感,特别是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她送了我好多东西,看我的眼神也不像是患者看医生的样子。她总是过分关注我的私生活,常用魅惑的语气问东问西。这不是我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的反倒是她,我对像她那样必须靠化妆才能表现自身魅力的女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而且就像我几天前说的,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利用患者的身体发泄欲望的理由。下个月我就要和小泽典子护士结婚了,我和她有规律的性生活,她的身体带给我的新鲜感完全可以满足我的欲求。对于别的女人,我只关注她们的病情,没有其他方面的兴趣。作为医生,我的前途一片光明,现在的我可谓事业爱情两得意,为什么要做出强奸这种牺牲全部幸福换取一时快感的事?我可不是那种不知道滥用医生职权对患者施暴是多么危险、后果有多么严重的傻瓜。
我对筑田静子的体贴,只是作为医生的义务而已。对于以怨报德的她,我现在只有无比的憎恶。
因为他现在正处于人生巅峰,因此没有做强奸这种蠢事的理由?不,被侵犯的我至少可以明确一点——
那就是,医生是个男人。
我们医院的护士都很羡慕村木医生和未婚妻小泽典子小姐融洽的关系,作为护士长,我更是打从心底替他们高兴。他们二人,无论在工作方面还是在性格上都无可挑剔,特别是村木先生,对待患者十分具有奉献精神,这在现在年轻一代的医生里较为少见,因此他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那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我看到他们俩肩并肩站在走廊角落,很亲密地交谈。因此,筑田静子小姐指控医生在四点十分到五点之间对她施以暴行,这一点我很难认同。那样一位面带微笑跟未婚妻说话的医生,怎么可能在四十分钟后就化身为强奸犯,侵犯女性患者呢?
对于筑田小姐,我也很了解。护士间时不时有人对她说三道四,但她在我面前一向和善可亲,所以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只不过我觉得她有些任性,常常有事没事就按呼叫器喊我们过去,一旦要做什么,就一定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天之前的某一天也是如此,她突然提出想移动一下床的位置,我跟她说“您马上就要出院了,别换位置了吧”,结果最后还是挪了。其实她常常让我们给床换位置,但那天真的很突然,而且她提出要把床移到离门最远的地方……您明白我想表达什么了吗?离门远,也就离走廊远。我的推测是这样的,静子小姐那时已经制定好了诱惑医生的计划,她是为了避免被经过走廊的人听到奇怪的响动,才事先让我们把床移开。
护士之间有什么传言?这件事您还是直接去问小泽典子小姐吧。静子小姐对村木医生有意思,这对医生的未婚妻小泽小姐太过分、太不公平了……
是的,我认为筑田静子以此为借口把医生逼入绝境是出于对我的嫉妒。去年深秋的一天,她得知我和医生订婚了,那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之前她和我很亲近,但进入十二月,若我和别的护士一起出现,她就只跟别人说话,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若我和医生一起去病房,她就故意用娇媚的声音说话,还腻在医生身边,然后偷看我的反应。是的,得知我们已经订婚之后,她就变本加厉地向医生示好。村木医生对病人很好,但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对她的“好意”却很厌烦。今年他把她每天送的礼物都暗中又拿给别的医生了。
以外科专业角度来看,她的右腿已完全治愈,而且原本不过是交通事故造成的骨折而已。入院时她的腿神经麻痹很严重是事实,但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病情在去年年底已有很大好转。但她假装行走困难,推迟出院,就是为了能黏在医生身边。不光我,别的护士也都这么说,而且大家都警告我要小心筑田小姐。所以,就算她说的是事实,她也完全具备抵抗的能力。更何况她说的根本没有一句是真话。村木医生有我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做强奸这种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