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穴
我们的父亲,祖父,曾祖,
多少古人藉他们还魂,
多少个骷髅露齿冷笑,
当他们探进丰润的面孔,
计议,诋毁,或者祝福,
虽然现在他们是死了,
虽然他们从没有活过,
却已留下了不死的记忆,
当我们乞求自己的生活,
在形成我们的一把灰尘里,
我们是沉默,沉默,又沉默,
在祭祖的发霉的顶楼里,
用嗅觉摸索一定的途径,
有一点异味我们逃跑,
我们的话声说在背后,
有谁敢叫出更大的乞求?[1]
向着死人。我们要放逐
这个恩给我们的仇敌,
一切的繁华是我们做出,
我们被称为社会的砥柱,
因为,你知道,我们是
不败的英雄,有一条软骨,
虽然我们是在啃啮,啃啮
所有的新芽和旧果。
一九四一,三月。
(收入《探险队》《穆旦诗集》《穆旦自选诗集》《穆旦诗文集》。现录《探险队》版。)
[1] 《穆旦诗集》版、诗文集版,本行及下行作(按:自选集版同此,但第二行行末“,”作“——”):有谁敢叫出不同的声音?不甘于恐惧,他终要被放逐,
[2] 《穆旦诗集》版、诗文集版,“知道”作“听过”。
[3] 自选集版,本行作“我们也愿意我们不敢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