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情皇帝——皇太极

皇太极为何与政敌握手言和

皇太极的恐惧

努尔哈赤葬礼上,袁崇焕所派使者的到来,引起了后金政权的一片哗然。任谁都会知道,这个冤家的到来,带来的绝不是悼念与眼泪,而是嘲讽和鄙视。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就在大小贝勒们恨不得生食其肉时,后金新君皇太极对杀父仇人则坦然待之,并提出与明议和修好的建议。

皇太极害怕了?他究竟在做什么?

皇太极做出这个决定并非怯敌,而是综合考虑各种政治军事因素的结果。

首先,从努尔哈赤与袁崇焕宁远城楼的一战中,皇太极看到了大明王朝虽然内部已经腐如朽木,但外围仍有道坚固的“长城”需要突破,袁崇焕就是其一。即使能够突破,两强相争,损耗也极大。而此时,左右两边又有明朝的附国朝鲜和虎视眈眈的蒙古部落,与明直接以硬撼硬并非明智之举。

其次,努尔哈赤后期,特别是进入辽河平原以后,实行的那些错误政策,使得民族矛盾十分尖锐,有组织的武装暴动此起彼伏。面对辽东汉族人的反抗,努尔哈赤继续执行高压政策,结果矛盾进一步激化,人口逃亡、丁壮锐减、田地荒芜、民不果腹、盗寇横行,使得后金的经济大打折扣。所以,必须争取一段休养生息、调整治理的时间。

最后,则是皇太极谋取大明江山的战略问题。皇太极认为明朝已然是一棵败坏腐朽的大树,与其强力伐之,不如待其内部朽蚀,则唾手可得。这从他后期提出的“取燕京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扑,朕今不取关外四城,岂能即克山海(关)?今明国精兵已尽,国势已衰,我兵力日强,若四围纵略,从此燕京可得矣”的理念就可看出,对于取明朝,他早已成竹在胸。

“伐木人”的举措

“伐木人”皇太极利用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开始他层层递进的“伐大树”行动。

皇太极即汗位后,不满足于守成,不满足于发一隅。他看到了满族人的强大力量,也看到了明王朝的腐朽,深知自己正逢入主中原、为后世子孙开创基业的绝好时机。不过他也明白,要做到独霸天下,仅凭此时的后金绝无可能——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存在着深重的危机。为了改变这种内外交困的现实,使后金政权得到巩固和发展,睿智的皇太极终于下决心走改革创新之路。

为了纠正努尔哈赤后期时的统治弊端,稳定后金统治,加强对汉族人的管理,皇太极认为“治国之要,莫先安民”,于是他即位后颁布的第一道上谕,就是对努尔哈赤在辽沈地区实行的制度、政策改弦更张。

针对汉族人大量逃亡,他规定汉官汉民无论从前有欲潜逃者,还是与明廷往来者,即使被告发,也概不论处,唯以后不得再犯;针对汉族人的不满情绪,他规定凡审拟罪犯,差徭公役满汉勿致异同。满汉贵族、官员及其下人,不许擅自掠取庄民的牲畜,也不准勒索汉官财物,违者责罚;针对粮食不足,他规定停止修筑城郭边墙,以恤民力,专勤田亩,专心务农,发展生产。

这些措施中最重要的是对汉民的管理。皇太极把从前每十三丁编为一庄、依满族官位品级配给为奴的编制革除,重新规定:按品极每备御给壮丁八人、牛二头以备役使,其余人分屯别居,不与满族人杂处,编为民户,用汉官得理。天聪五年(1631年),皇太极颁布《离主条例》,其中规定:凡奴隶主犯有私行采猎、擅杀人命、隐匿战利品、奸污属下妇女、冒功滥荐、压制申诉等罪,许奴仆告发,准其离主。这一条例,限制了满族贵族的某些特权,有利于奴仆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经过几年努力,农业有了较大的发展,粮食基本上能够自给,社会矛盾得到缓和。这些措施在实际贯彻过程中并没有全部得到应有的落实,汉族人的处境有所改善,但逃民问题未能根本解决。

通过对旧制度、旧政策的变更和改革,后金社会秩序略有好转。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建国号为“清”,改年号为“崇德”。是年,他依据汉官的建议,实行开科考试、荐举人才、设置都置院,写服饰、明尊卑,等等。汉官熟悉明朝典章制度,洞悉明廷的弊端,皇太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并赏赐汉官奴仆、马匹。调动了汉官的积极性,竭力施展才华以报答皇太极。

对于先进的汉族文化,皇太极也表现出孜孜以求的浓厚兴趣。他即位不久便设立文馆(内三院前身),把文臣分为两班,一班记注本朝政事,以究其得失;一班则专事翻译汉文典籍,以吸取和借鉴汉族统治政权的经验,将《刑部备要》、《要素》、《三略》,以及《孟子》、《三国志》、《资治通鉴》等译成了满族文字。同时,皇太极对其本民族长期存在的“婚娶则不择族类,父死子妻其母”等陋俗也严令禁止。

皇太极的建国方略,是在强调“满汉一体”和治国在于安民的方针下制定的。皇太极大胆地使用汉族、蒙古族文臣武将,适时地解放奴隶,实行满、汉、蒙共同治国治军,并注重吸收汉族的先进文化,对满族政权的汉化起到了促进作用。

但有一点可惜的是,皇太极对这些改革措施的监督不力,致使一些好的改革措施没能得到落实。

在皇太极大力加强中央集权,推行汉化政策的过程中,范文程成为皇太极身边不可缺少的人物。他虽不在议政大臣之列,但几乎能参与所有重要机密,对内对外方针政策的制定,国家机构的建立和完善,各级官员的任命,范文程都有广泛的影响和权力。皇太极晚年随着权力的集中,性格越来越暴躁,许多亲王、大臣动不动就被削爵,或被罢官,而对范文程却始终宠信不衰。每次召见,“必漏下数十刻始出;或未及食息,复召人”。每当议论大事,必问:“范章京(文程)知否?”即使范文程有病告假,对一些事情的处理也“待范章京病愈裁决”。

皇太极将范文程视若心腹,但对自己的兄弟却没那么慈悲。他深知,自己的皇位得来地不那么光明正大,手足觊觎之心不可不防。这不仅仅关系到皇位易主的事宜,更与政权的稳定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