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欧芹的故事

这是我舅舅的好祖母（她已经升天堂了）经常讲的故事之一，我觉得我必须把眼镜上下颠倒着戴，你们才会觉得这个故事有趣。

从前，有一个名叫帕斯卡多嘉的女人，有一天，她站在家里的窗边向外望，看到女妖的菜园里欧芹绿油油的，便特别特别想要。当女妖外出的时候，她实在克制不住自己，跑去拔了一把。女妖回来后，正要炖汤，却发现欧芹被人偷了，便说：“真倒霉，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手长的无赖，让他后悔不迭！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记住任何人都只能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不能去别人碗里瞎搅和！”

帕斯卡多嘉后来又三番五次去菜园里偷菜，终于有天早晨被女妖撞见了。女妖怒不可遏地喊道：“我可算抓到你了，你这个贼，你这个下流坯！请问你交过地租吗，竟敢这么厚颜无耻地来偷我的菜？相信我，我不用把你送到罗马，也能让你苦修忏悔。”

帕斯卡多嘉被吓得魂不守舍，赶忙辩解说自己并不是因为馋虫和饥饿的诱惑而干坏事，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脸上长欧芹。

“解释就是掩饰，”女妖说，“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话。你让我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不管你将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除非你答应把孩子给我，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可怜的帕斯卡多嘉为了脱险只好答应，并双手交叠着发了誓，女妖这才放她走了。后来，帕斯卡多嘉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孩很漂亮，看着她简直是一种享受。帕斯卡多嘉给她取名叫欧芹。欧芹一天天长大，转眼七岁了，她母亲便把她送进了学校。女妖每次在路上遇到欧芹，都会对她说：“告诉你妈妈，记着她的承诺。”她一直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有一天帕斯卡多嘉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对欧芹说：“你如果再遇上那个老太婆，她要是再跟你说那个承诺，你就对她说，现在就兑现。”

不明就里的欧芹又遇到了女妖，听她又在重复同样的话，便傻傻地把她母亲教的话说了一遍。女妖一听，立即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带到了一片树林。在这里，阳光组成的骏马因为没有向树荫交纳草地的通行费，因此被拒之门外了。女妖用法术变出了一座塔，把欧芹关了进去。这座塔既没有门，也没有楼梯，只有一扇小窗户，连女妖本人都只能用欧芹的长发当绳索爬上爬下，就像轮船的水手爬桅杆一样。

有一天，女妖出门了，欧芹把头伸出小窗外，散开了头发晒太阳。一个王子正好经过，看到她的长发像黄金做成的旗帜一样，足以让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拜倒在她的美丽之下。王子吃惊地注视着，发现这金光闪闪的微卷发丝簇拥着一张小脸，简直令人如痴如醉。于是，他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眼前这个稀世的美人，向她打着手势表达自己的心意。欧芹看见了王子，也很喜欢他，便向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并恳求王子把她救出来，这话碰巧被认识女妖的一个长舌妇听到了，这个长舌妇总爱打探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哪里都少不了她。于是她向女妖报告了自己看到欧芹跟一个年轻人在说话，很是可疑，让女妖多加防范。女妖对长舌妇的报信表示感谢，并说她会小心不让欧芹逃跑的。女妖还说，欧芹已经被施了法术，根本就跑不掉，除非她把厨房椽子上放的三颗五倍子拿在手里，否则想逃跑根本就是白费心思。

她们正聊得热乎，殊不知欧芹因为觉得长舌妇很可疑，竖起耳朵仔细在听，把她们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当黑夜铺开外套驱赶飞蛾的时候，王子如约前来了。欧芹放下自己的长发，王子双手抓紧以后喊了一声“往上拉”，欧芹便把他拉上了塔。由于被女妖施了法术，她先让王子爬上厨房的椽子，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五倍子。然后他们沿着做好的绳梯下到了地面，开始朝着城里跑去。然而，那个长舌妇正好发现了他们，马上大呼小叫起来，把女妖给吵醒了。女妖见欧芹跑了，绳梯还绑在窗户上，便也从绳梯下去，开始追他们。两人一看女妖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眼看就要追上来，觉得肯定没希望了。这时候，欧芹突然想起了手中的五倍子，便朝地上扔了一颗。瞧！瞬间出现了一只科西嘉[11]斗牛犬——哦妈呀，好可怕的野兽！——它张着血盆大口，大声狂吠着朝女妖扑过去，好像要一口吃了她。女妖也挺诡计多端，她从兜里掏出一块面包喂给狗，那狗立马摇着尾巴平息了怒气。

于是她接着开始追。欧芹见她靠近了，又扔了一颗五倍子，瞧，出现了一头凶猛的狮子，尾巴不停地抽打着地面，一边威风凛凛地甩着鬃毛，一边把嘴张得将近有一米宽，随时能把女妖一口吞下。女妖急忙转过身，见旁边的草地上有一头驴在吃草，便剥下驴皮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朝狮子冲了过去。狮子还以为是一头公驴跑过来了，吓得一撒腿就跑没影了。

于是女妖除掉了第二个阻碍，继续去追欧芹和王子。这一对恋人听到女妖哗哗作响的脚步声，看到她的脚步掀起滚滚冲天的尘土，便知道她又追上来了。但是她因为担心狮子再次追上来，还一直套着驴皮，于是欧芹便扔出第三颗五倍子，变出了一只狼。狼把女妖当成了一头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给吃了。这下欧芹和王子终于脱了险，便不慌不忙地朝王子的宫殿走去。在得到了国王的许可之后，他们举行了婚礼。当这命运的暴风雨都过去了之后，他们发现——

“水手只要能安全返航，再大的暴风雨都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