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长夜难眠

之前决战之时,成得臣作为联军主帅,还在期盼,夜晚不要如此快的到来。

短短两个时辰之后,却在祈求太阳快点消失。

黑暗永远是隐藏自己的最好手段。

成得臣所率领的万余骑兵,在后方虎狼骑的追击下,不断的出现伤亡,让他暗自焦急。

联军之前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疲惫又恐慌,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到回身反击,只能拼命向前跑,以求甩脱追兵。

星光隐去,月上梢头。

赢汤略微气恼,停下了追击。

如今情况不明,继续追下去可能中敌方的埋伏。

只可惜他们之前为了击溃联军的步兵精锐,浪费了一些时间,让成得臣得以和虎狼骑拉开距离,侥幸逃脱。

“回城。”

一万虎狼骑沿途收拢降兵,将之押解回隆北城。

检点数目,竟足有两千之多。

两千人加上之前的五千人,联军精锐投降者就有七千。

战死的,逃走的不计其数。

就连晋国的上卿先轸,也被俘获。

“尔等兴此无名之师,无故犯我疆域,是为何?”

“晋公奉天子号令,领袖诸国,征讨无道之君,怎么能称无名。”

“寡人无道?愿闻其详。”

“君变易制度,谓之无礼;擅杀贵族,强夺其产业封邑,谓之无耻;穷兵黩武,以数户供一卒,谓之不仁;妄起兵戈,灭族无数,谓之不义;如此无礼无耻,不仁不义之徒,更兼好杀成性,难道不是无道之君。”

徐灵哈哈大笑。

“寡人未继位之时,灵国穷苦,所居者茅屋旷野,所吃者野菜草根,自寡人继位之后,励精图治,灵国上下都住上了大房子,吃上了粟米水稻。你说,他们是愿意遵循旧的礼法挨饿受冻,还是拥戴我的变法,衣食富足?

那些贵族,聚集起来密谋,派人攻打王宫,卿是要寡人要任他们宰割?弑君是守得哪条礼法呢?他们领着国家给与的俸禄,占着国家赏赐的封地,却要谋杀他们的国君,对这些国家的蛀虫,难道寡人还要继续供养他们么?

至于征兵,野人参军可以成为国人,国人参军可以获得封爵,他国的人参军,也可以被当成灵国人对待,想要参军的人多不胜数,寡人唯恐征收的士卒太多。况且灵国自变法之后,富庶无比,哪里需要国人的供养?国库都装的满满当当,里面的钱粮。十年都用不完。哪来的穷兵黩武?

指责灵国攻灭蛮夷更是荒谬,我灵国,是受天子授权,诸国认可的一方霸主,尊王攘夷有何不可,对诸夏之国,又何曾蓄意屠戮过?”

先轸一时张口结舌,不能反驳。

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去一趟扬越,调查那些蛮族的情况。

徐灵却不等他说话,而是继续大声的说道:“依我看,贵国才是无礼无耻,不仁不义之国。蔑视郑国,辱其国君,是为无礼;灵国受夷人侵扰,诸夏非但不伸出援手,反而大举兴兵,趁人之危是为无耻;捕捉无辜,驱为前锋,是为不仁;自相算计,威逼友军,是为不义。如此无礼无耻,不仁不义的国家,哪里有脸面来指责我?”

先轸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句话。

联军讨伐灵国,本就是为了灵国的技术。

以上的道理虽然冠冕堂皇,平时也都是以此为理由,也是为了占据道德高地,对灵国的讨伐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时候被徐灵当面反驳,一时之间却找不出合适的话。

徐灵一番话,让灵国军队士气都是大涨。

而被俘虏的七千人,都垂头丧气。

他们不知自己的命运如何,是被杀,还是被放,若从私心上,他们还真不希望徐灵像联军宣传的一样,是无道之君。

那样他们的性命大概率保不住了。

徐灵对这些士卒如何安排,却有些头疼,杀俘虏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会让其他没有参与联军的国家也对灵国的印象变差。

就这样放回去,更是不可能,灵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取得胜利,怎么能就这么简单的将对方放回去。

必须让联军付出足够的代价。

在这之前,只有先养着了。

七千俘虏被安置在城中,集中看管。

心里都有些惶恐不安。

这次的战争,和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完全不同,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完全没有先例可循。

他们第一次觉得夜晚是如此漫长。

辗转难眠。

同样不能入睡的,还有联军的统帅。

栾枝心情痛苦。

今日的惨败,对整个联军的打击都太大了。

五万精锐,或是被俘虏,或是逃散不知所踪,或是被杀死,难以计数。

逃回来的,只有之前攻城撤回的六千残军,还有成得臣所率的八千余骑兵,之后一些零零星星逃回的士卒,也不过两千余人。

损失了足足三万四千人。

全部是精锐。

逃回的那一万六千人,也都是被灵国的军队吓破了胆,精气神都丢的干净。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出战。

如果只是这些精锐的损失,联军虽然伤筋动骨,也仍然可以坚持着打下去。

毕竟联军如今也有二十万众。

栾枝身为主帅,却清楚的知道,数量虽大,却已经不堪使用。

联军最强的五万人被打残,影响才刚刚开始显现。

一种悲观的情绪开始在大营中蔓延。

士卒对于继续和灵国军队作战,都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五万敌两万尚且大败。

他们就是派更多的人上前线,又能扭转什么局势呢。

整个大营的士卒,就在惶恐不安中,等待自己明天的命运,难以入睡。

不只是士卒,就是许多高层将领,也是极为的悲观,试图说服自家的国君退出联军,向灵国认输服软。

毕竟他们当初只是希望跟着晋楚两国喝一口汤,出点力,分点战利品。

如今汤喝不到,还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已经是得不偿失。

小国可以及时抽身,晋国和楚国却不能。

在败阵之后,栾枝立刻召集了联军的所有将领,讨论接下来的战局,吵得不可开交,一夜也没讨论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