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伤患营出来,徐邴阳便一直闷闷不乐,底下人也不敢去问。
到了晚间,才有传令兵来。
召徐邴阳去帐中议事。
此时徐邴阳仍未入睡,没有耽搁,就跟随而去。
想着越规听了他的建议,私下下了这种命令,相比是不能声张的,这次再去,也是商议此事。
到了议事大帐,看到不少人在,徐邴阳才知道另有他事。
城外现在土石堆积如山,过两日恐怕踏上城墙如上小坡一般轻松了。
召自己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这个。
夷人大多有夜盲症,夜间并不会出战。
这给了守军一点喘息的时间。
不需要日夜都派许多人防守,夜间只要少量巡夜的警戒就行。
两千人的队伍,若去夜袭夷人营寨,稍微少了些,夷人防御也严格,难以有什么战果,利用夜间搬走土石,却是一个好时机。
只是此事一般是白日里参战较少的去做,如徐邴阳这般白日苦战,夜间还出城,修缮城墙的,没有先例。
人不是铁,熬不住三天捶打。
白日已经极为劳累,晚上再去搬石头,只怕是要累死了。
当下徐邴阳也不客气:“将军,我手下的士卒,今日厮杀了一日,已经疲敝不堪,难以再动了。”
越规苦笑道:“不是我寻你晦气,只是各部都伤亡颇大,明日便将换防,不好让明日的士卒带着瞌睡参战,只是辛苦一夜,明日你等都换下来。”
徐邴阳听到这这个解释,沉默不语。
人手不足是明摆着的事情。
要换防的话,还真没有空闲的。
城外的土石又不能不搬走,否则明日这些夷人再行填高,真就难以阻挡了。
想来想去,让自己这些将换下修整的士卒,再辛苦一夜,是正常调度。
徐邴阳再扭头看了来的几人,都是今日参战的,并不止他一个。
当下也默默接受了。
见各人没有反对,越规便分划了区域,徐邴阳率联营搬运西南角土石,仍旧是他白日驻防厮杀的地界。
那里也熟悉,徐邴阳点头接令。
待各部都知晓了自己的任务,越规当先走出大帐。
众人紧随其后,各去唤醒麾下士卒。
正当入睡的时刻,听闻被唤醒去搬运土石,哪里有高兴的,只是军令严格,也都爬起来整队随着徐邴阳去集合了。
为防夷人探查,守军中打着的火把并不多,只是勉强可以照见周遭地界。
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此夜无星无月。
浓云弥漫。
些许火把,也不惹眼。
反倒是夷人想要趁夜来,要打更多的火把,便是让夷人的主帅把自己点了,也照不见这么大的战场。
没有亮光,夜盲症在晚上就如瞎子一般。
守军倒是不用太担心。
唯一为难处就是搬运土石,极辛苦,又是夜间,恐怕一些士卒支持不住。
待近千士卒集合完毕,越规也一道出城。
也证明不是故意为难这些白日苦战的士卒。
越规接手守军时日尚短,近日有添了千余新兵,尚不能完全掌控队伍,只有自己先做了表率,这些士卒看在眼里,才能出死力。
徐邴阳和越规一道来,虽然两人间并无和睦,其他人倒是都将徐邴阳视作了越规心腹。
想通这一点,徐邴阳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自己这一个联营,伤亡如此重,竟也被排到了。
其他几个伤亡颇重的,可是都被免了职责。
事已至此,自然没人会到处去宣扬他们二人的过去那段事。
都是希望能赢的,两人倒少了许多争执。
徐邴阳也由得越规将自己推出来做个表率。
徐灵派他来此是戴罪立功,悔过自新。
他也是记得的。
两场大战,不说尽赎己过,也让他有了长足的变化,不再是过去不醒事的浪荡子。
此次出城,徐邴阳也只带了三十未受伤的士卒。
有伤的留着养伤。
搬运土石是个体力活,若身体差了,效率不高,还耽误恢复。
徐邴阳连同手下,将土石搬进城中。
城外的土石,已经垫了有一米高。
中间夹杂了颇多的尸体,守军都不动。
徐邴阳又去越规处建议,将尸体尽数浇上火油,明日夷人靠近,能烤死一片。
自无不可。
大半夜的辛劳,越规只觉得自己左肩的伤口有些开裂,隐隐作痛,另外几处轻伤,包扎的布条,也渗出血来。
身下的士卒也多有叫苦的。
一日大战,又加上大半夜的劳作,早疲敝不堪。
正当徐邴阳将西南角的最后极快土石搬入框里,传令兵摸黑过来,言到今夜已经可以回城休息。
众人才有些欣喜。
回城之后,徐邴阳此时已经和几个老卒有些交情,途中便得知了,原来是北段的一个士卒倒毙了。
心内一声叹息。
两千人毕竟太少。
夷人白日里的攻势连绵不断,换着人来。
他们根本得不到休息。
即便这时代的青壮身体都强,但是连续一日夜的重体力消耗,也是负担不轻。
众人又趁着归城闲聊几句。
言语之间,都在盼着援兵到来。
毕竟原本老卒只得六百,这几日又有些折损。
主力倒成了整编的村民。
相比于老卒差了许多。
这几日的对阵已经是有些吃不消了。
徐邴手下的士卒叫苦,他也只是佯作不知。
如今四面围城,他们就是想撤,又能撤到哪。
当初他们守军倒是有机会撤到福州县城,只是越规顾忌着周遭村子的安危,先派人接了村民来,紧接着就被夷人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夜过去,越规果然换人。
第一批守卫的,还掺了不少的老卒,第二批,倒是新兵更多些。
两批人数又差不多。
伤亡相比于第一批更大了。
越规都亲自拔刀上前线督战。
第一日,越规并没有再调前一日苦战且搬运土石的士卒。
只是硬撑着。
一日奋战下来,越规已经是累到睁不开眼。
众人以徐邴阳和越规同来,以为越规心腹,两次大战表现又极为出彩,倒是紧急来请他去,作为临时的指挥。
被赶鸭子上架,徐邴阳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