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邴阳咬牙举起刀,挡住了眼前敌人的大斧。
当的一声,他的左臂一阵疼痛,多日的鏖战,伤口时好时坏,反而更加折磨。
这时候也没有许多的时间养伤。
徐邴阳只好苦熬。
不只是徐邴阳,其他人哪个不是苦苦煎熬。
他们守着这里,已经三个月了。
夷人仍然不见少。
而大营中的两千余人,只剩千余。
物资也所剩无几。
他的一个联营,经过这多日的苦战,还能上阵的不过半数。
仅仅凭他们这些人,能守这么久已经是极为艰难的了。
但是早就期盼的援军,却还没有到。
“援军真的快到了么?”
“就在路上,三天内就到。”
“又是三天。”
趁着闲暇,手下的士卒又忍不住问这个问题。
在五天前,越规就拿出了福州县城的回信,称援军马上就到。
只是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即使如此也足够给众人信心了。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打仗也显得没这么艰难了。
越规将军说的还有假?
徐邴阳笑着回应众人的疑问。
心里却有些难过。
那封信,并不是福州来的,而是越规自己写的,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在旁看着。
军营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武器,没有弓弩,没有箭矢,没有药草,没有粮食。
如果连援军都没了。
那剩下的队伍就真的要崩溃了。
剩下的千余人,如今也只是靠这个念想,苦熬。
再坚持几天就行了。
领着分发的稀粥,越规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
如今已经实行了配给制度。
一天只能两餐而已。
所吃的也是这种稀粥,而不是实在的米饭。
越规预计,再有三天,援军不到,他们也坚持不下去了。
到时候,不管信件是不是假的。
都没人追究了。
徐邴阳露出一丝苦笑。
想不到最后还是要用这种无赖手法。
“将军,俺这有粥,你喝吧。”
一个伤兵拄着拐杖上来,手上端着碗粥。
徐邴阳记得他,就是之前打瞌睡的那人。
经历了几天的大战,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沧桑许多,再没有那种天真。
他手里端着一碗粥,相比于徐邴阳等人领到的更少更稀。
有限的粮食,还是要优先供给正在作战的士卒。
留给伤兵的就更少了。
“我喝饱了,战兵和伤兵吃的可不一样。”
徐邴阳拍拍肚子,示意自己吃的饱饱的,并不稀罕那点粥。
好不容易劝回了伤兵。
徐邴阳趁着无人发现的时候,悄悄的揩了一下眼角。
伤兵本就需要营养。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似乎削减配额也没人提出意见。
夷人经过短暂的修整,再次压了上来。
人手严重不足。
不能再搬空土石。
土石都已经快要把路填出来了。
现在的夷人,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上城墙。
在西南角的搏斗,相比于之前,更加血腥了。
所有人都换上了唐刀,这个是最适合近战的武器。
弓弩都已经成了废品。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徐邴阳站在夷人道路的正当中,挡着西南角所有夷人跳上城墙的路。
每砍翻一个,就有下一个再次跳上来。
徐邴阳几乎得不到休息的时间。
整个西南角少了小半的人驻防,已经填不满阵线了。
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徐邴阳将这个路口堵住。
否则等夷人真的占据了城墙,他们根本没有将之夺回的能力。
将一名已经被捅穿心脏的夷人踹下墙,趁着这个时间,短暂的喘息了一会,徐邴阳再次举起了刀。
伤痛,饥饿,困顿,几乎时刻在骚扰他。
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连续的击败了不知道多少的夷人,他手上的刀终于脱手。
然后左肩又是一阵熟悉的痛觉。
“将军!”
老子还不是将军呢,徐邴阳心里反驳一句,却已经说不出话。
向后倒去。
隐约见到有人冲了过来。
一个人在背着他。
躺在床上,眼前是熟悉的景象。
伤兵营。
那个冷着脸的医生,正在翻动他的身体。
左肩已经包扎好了。
但是痛觉却没有消除。
“药是没有了,自己忍着吧。”
徐邴阳闻言笑了笑,牵动了伤口。让他的脸部扭曲起来。
躺在病床上,徐邴阳反而有了些闲暇。
这些时日,就只有这一刻能够休息。
徐邴阳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脚步匆匆。
越规的甲胄没有脱下,浑身凝结着血迹。
“为什么不用药。”
“像他这般的重伤员,用了浪费。”
赢郜被提着,丝毫不惧,还看了眼徐邴阳。
越规反而觉得有些理亏,放下了赢郜:“这个不一样,他是……”
“我这里只有伤号。”
徐邴阳勉强开口,越规连忙过来听。
“赢郜大夫没错,我能熬过去,药留给轻伤的。”
熬不过去也是命数,徐邴阳默默想着,这建议就是自家提的,难道他就要有什么特权么。
“都是一般上阵的兄弟,总不好厚此薄彼,你再落得个处事不公的名声。”
越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转身离去。
战事紧急,他能来这一趟,都算百忙抽空。
赢郜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些:“你倒是看的开。”
“死过几次的人了,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些时日,他遭遇的危险,已经比前半辈子都多了。
在生死间走了几个来回。
这个重伤,还真算不了什么。
除了左肩的伤口,其他地方的伤口多不胜数,包扎之后,都懒得来看。
赢郜没再停留,伤兵营每时每刻都有新人。
都需要包扎照料。
现在缺少医药的情况下,所能做的也只有包扎的硬熬而已。
虽然还有些药的留存,却不能再轻易用了。
这些时日的重伤员,如同徐邴阳一般,都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就再没有关照。
“我好疼,给点药吧。”
旁边的伤兵是个壮汉,肚子中了几刀,止血之后,再没有别的手段。
路过的大夫被他拉住,轻易的就甩脱了:“没有药了。”
“那不是在用,他还没我伤重呢。”
徐邴阳顺着指着的方向,一个伤兵被上药,包扎之后,便很快离开了伤兵营地。
大夫没有回答,匆匆去处理其他的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