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赢梁公子正在招待贵客,是自国君府下来的大夫。
听到外面一团乱,赢梁眉头一蹙,对那大夫揖礼道:“在下出去看看。”
大夫点点头,拈须饮茶。
他乃是国君府彭杰麾下的一名中大夫,名叫邬宫。
此人加入彭杰的派系也是迫不得已,他所在的关节,都是彭杰的人。
所谓官场沉浮,邬宫为了自己的仕途,自然会经常巴结彭氏一族了。
当然,他也经常为彭氏一族跑腿,
比如这次,赢梁氏府公子过生日,与彭氏一族的宗室关系匪浅,就派他来拜贺。
只听外面叽叽喳喳,邬宫也有些坐不住了,便出去瞻望。
只见一名衣衫褴褛,手持木杖的年轻士子,被十几名手持青铜宝剑的家臣围住。
门口的小厮就是个看门的,而这些持剑家臣才是赢梁府的中流砥柱。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赢梁站在府外,双手背负,一脸不耐。
邬宫走上来问道:“梁公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赢梁看见是他,连忙揖礼道:“邬大夫,此人竟敢硬闯我府门,真是不知礼仪!”
邬宫眯了眯眼,单手拈须,见矩光相貌中正,颇为英俊,身高五尺多,不像普通人。
五尺多,换现代来看,矩光大概有一米八了。
“且慢,梁公子,务必伤他性命。”邬宫连忙出言阻拦。
有时候,被高层所青睐,只是人家看你很顺眼而已。
矩光正饿着肚子,应付十几名持剑家臣可有些困难,正思量如何行事,就被邬宫救了。
邬宫便问他:“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小人矩光,乃是宋国士子,路经此地,见梁公子招揽朋客过生日,便进来讨口饭吃。”
邬宫拈须想了想,对赢梁揖礼笑道:“梁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如就卖老夫一个面子?”
赢梁哈哈一笑,点点头说:“好,既如此,来人!”
府外那名管家急忙走了上来:“公子有何吩咐?”
“请这位士子兄弟,去后厨吃饭,要让他吃饱!明白吗?!”
“明……明白……”管家一嘚瑟,连忙朝矩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矩光见状,对邬宫一作揖:“谢过大人。”
事毕,赢梁再请邬宫进屋:“邬大夫,为何要如此对待那名士子,莫非您认识他?”
“不不,梁公子误会了,老夫只是见他目中有神,面容中正,倒起了些同怜之情,梁公子不会怪老夫吧?”
赢梁摆了摆手:“哈哈,不会不会,邬大夫大驾光临,才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
矩光吃完饭,胀满了肚皮,可谓酒足饭饱。
管家不耐烦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公子既吃完,便请吧!”
矩光看了他一眼:“你这老头,既让我走,为何不给我准备些干粮,让我继续上路?”
“你!”管家大怒,指着他要骂,却骂不出来。
“哼,来人!给他准备干粮,请他出府!”说完,管家挥袖而去。
矩光‘嘿嘿’一笑,让人把干粮装满,拴好捆在胸膛上,拿起他的木杖便走。
就在这时,
一个文弱的小厮却从后面窜了出来,揖礼道:“先生,我家大人想请您后院一叙。”
“你家大人是谁?”矩光问道。
“邬宫,邬大夫是也。”小厮笑眯眯的说。
矩光双眼一眯,想了想,便点点头,回身揖礼道:“请前方带路。“
很快,
他在一处小院里看见了邬宫。
此刻邬宫正背负着双手,在看院中花石。
“大人,他来了。”小厮先上去回禀通报。
邬宫一招手,小厮又返回来,带着矩光上前。
此刻,邬宫才转过身,看见了矩光,揖礼道:“我瞧士子阁下十分非凡,有几个问题想要讨教。”
矩光客气道:“不敢。”
邬宫倒是颇有些才学,连续问了几个经典里的要义。
之后又问到了灵国政务,想看看矩光对灵国国事有什么见解。
矩光揖礼道:“灵国新法可行,但在下游历灵国山川,发现新法推广很受阻力。”
邬宫请教道:“还望先生明言。”
矩光微笑,双手背负,缓缓踱步而谈。
直到这时,他才有了几分士子风度,不再像那个庶民乞丐了,眼里有了光。
矩光先后从世族、县邑、国人、庶民四个角度分析了新法之利弊。
然后又说出了一番自己对于新法的见解。
邬宫听得连连点头,心中也是连连称赞。
果然没看错人,此人有大才!
一番话毕,邬宫九十度揖礼,激动道:“先生才学之深,老夫佩服。”
邬宫回礼:“不敢。”
“不知先生可愿事灵?老夫会举荐你上国府朝堂!”邬宫喜道。
谁知,矩光却是微笑摇头。
“先生不愿?”邬宫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矩光再次摇头,笑道:“如今之国府,并不是灵公之国府。”
邬宫一震,急忙问道:“此话何解?”
矩光道:“在下将会继续游历灵国,再找时机入朝,多余的话,在下不便多说,后会有期。”
话毕,他鞠躬揖礼,回身走了。
邬宫叹了口气,心想可惜,不过,他也并不是听不懂矩光所说的话。
国府之中,早已是宗室和世族的领地。
自蔡氏一族倒台以后,曹、彭、左瓜分了灵国宗室势力,霸占朝野。
上百臣工卿大夫,灵君所用、敢用之人,却只唯姜遥、车鹿、赢枭三人,真是可悲,可叹!
这些事,自蔡悟倒台之后,邬宫便一直看在眼中。
朝堂上以曹景为首,彭杰、左寒,都在暗中结党揽朋,以公器谋私。
虽然新法已推行,然,落实到乡、邑却还是和原来一样,并无什么区别。
这些,邬宫也都看在眼里。
他思忖良久,大袖一挥:“备车,回灵邑!”
“是!”
和矩光一谈之后,邬宫下定了决心,拼着被孤立的危险,也要上殿面见灵君!
他要将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全部告诉徐灵。
……
数日后,灵邑都城。
国君府门外。
一辆骈(pian)车停在了门口,一名小厮于车尾掷凳,邬宫踏凳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