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苍天有泪（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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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灵子把陈嫣嫣架上车，打开汽车引擎。前面的黄大勇早不见了人影，只见山坡上的小树在狂风里乱摇。雨越下越大，厚厚的雨帘遮挡了视线，能见度只有几米。我开着车子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前行，心里却在感叹着萧月明的奋不顾身和黄大勇的冷酷无情。沿途的山上不断有裹着泥沙的石头冲下来，打在车头上“砰砰”直响。我打开车里面的灯，回头看了一眼。灵子和陈嫣嫣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惶恐而无助。我关了灯，望着车窗上滚滚而下的水流，蓦地感觉自己就象在滔天巨浪中撑着一只破船，四面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岸，而死亡可能随时都会从天而降。我想到了妻温和的面容、盈盈可爱的笑脸，心中生起无限的凄凉。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前面的路，随时防备从山上滚下来的碎石。

一道道夺目的闪电闪过，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连不断响起。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右边山上有几块巨石挟着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至，下意识地猛踩油门。因为左侧是悬崖，我只好向右猛打方向盘。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只听“轰轰”几声闷响，车子象触电似的颤抖了几下，熄了火；我感到头部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紧接着身后有个软绵绵的东西扑在我身上，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我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腾云驾雾一样在乱糟糟的云朵里穿行；我看见妻和盈盈抱着我大哭，鲜红的血从我身上不断地往下流，流成一条小河，往前漫延开去……然后就有一只手使劲地撕扯着我，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呼喊着：“张明君，快醒醒！你快看看灵子——”

我猛地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才看见陈嫣嫣在一旁拉扯着我，满脸都是惊恐。在闪电的亮光里，我看见灵子的身体压在我背上，满身都是碎裂的玻璃和斑斑血迹。我从塌陷进来的车身下费力地转过身来，把灵子抱在怀里，发疯似的喊着灵子的名字。陈嫣嫣在一旁说：“是灵子挡住了石头，是她救了你！”

“不要说了！”我大声喊着，心里又痛又是歉疚。我知道是灵子救了我，可是灵子你为什么要救我呀？我这条卑微的生命值得你去救吗？我恶毒地咒骂过你，你都不忌恨我吗？你还有那么多美好的青春年华要去度过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子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心中一阵狂喜，哭着问道：“灵子，你觉得怎么样？”

灵子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我把头埋进灵子怀里，喃喃自语道：“我不该带你来的，是我害了你！”

灵子费力地抬起手来，放在我头上，喘息着说：“明君，别说傻话了。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你不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是，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我的心就象刀绞一样，说不出的难受。我抬头看着灵子，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滴在她的胸口上。灵子使劲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灵子，你不要死！”我趴在灵子身上大哭。

陈嫣嫣在我后背上拍了一下，说：“咱们还是赶紧找到急救点，说不定灵子还有救呢！”

我放下灵子，起身从后备箱里摸出雨伞和手电筒，递给陈嫣嫣说：“你说得对。你打着伞，我背着灵子。”

陈嫣嫣点点头，打开左边的车门下了车，将雨伞撑起来。我背起灵子，下了车，感觉灵子身上还有些体温，心中的哀痛稍稍有些缓解。我和陈嫣嫣弃了车子，冒着倾盆大雨，躲避着山上滑下来的泥石流，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几个世纪，我忽然听到了嘈杂的人声，然后有几个身着迷彩服的军人的身影向我们这边快速靠近。我全身象虚脱了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陈嫣嫣坐在我身边，拿着手机在通电话。周围到处是忙碌着的医护人员和急匆匆奔进奔出的武警官兵。

“黄大勇死了？你是说我儿子死了吗？”一个妇女嘶哑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是的。他开着车子掉进了山沟里，尸体刚刚被救援人员发现。”陈嫣嫣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教妈以后可怎么活呀——你、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克夫的扫把星！你不是跟我儿子在一起的吗？我真奇怪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陈嫣嫣抱着手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挂掉电话，俯身趴在膝盖上，低声啜泣。我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襟，她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黄大勇死了？”

陈嫣嫣点点头。

“灵子呢？”

“她伤得太重，没有抢救过来。”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