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赐的母子情缘》：她不是阿姨，她是我妈妈

离城三公里，我们来到一个村口。

将车泊在一片青翠的竹林边。我跟在他后面，沿着林边的小路走进村。“不可居无竹”，古徽州不俗的传统中，大户人家造园，小百姓家植林，竹始终不可或缺。

右拐，又是一片竹林。他指着竹林后一幢三层小楼说：“到了。”这幢朴素的房子，在这个初夏的早晨显现出一派寂静。

他临时决定回家取东西，事先没和母亲打招呼。我一边走一边想，这个散漫的家伙，竟这样散淡地让丑媳妇来见婆婆了。

一步跨进屋，迎面就望见他清瘦的母亲，一紧张，本能地叫了声：“阿姨。”他觉察到我的局促，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母亲应了一句：“来了。”然后转身去唤孙子。

笛笛咚咚咚地下楼来。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突然停住，一个猛子扑到正在望着他的爸爸怀里，援着他的胳膊一转身，跨上了旁边的太师椅，动作敏捷，嘴巴咕哝咕哝在说着什么。

从他爸爸口中，我知道他今年四周岁，上幼儿园小班。因为抵抗力差，经常感冒发热，有一阵子没上学了。也许因为这个，他说起话来吐字不清。我努力地听，仍然不知所云。

他长得白净、瘦小，一副弱不禁风又不失机灵的样子。

“你好啊，小笛笛。”我是大人，搭讪这事该由我先来。

“我在楼上看电视呢。”谢天谢地，终于听清了一句。

“哦，看什么电视？”

“奥特曼。”他说。

对了，奥特曼是他的偶像，我听说过无数次。从他爸爸的手机里，我甚至见识过他那庞大的奥特曼战队。

笛笛从椅子上溜下来，跑出堂屋大门。我只好跟上去。

“看，奶奶养的鸡，还有鸭子。”他说话奶声奶气，见我没听清，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两遍。

“是吗？养了这么多，奶奶可真能干！”我附和着，跟着走近鸡舍。鸡舍前有一溜儿盆栽的花草。

“这些花全都是奶奶种的，好多吧？”他像极了一个庄园主，带我参观他的领地，“有些是城里买来的，有些是自己栽的。”他努力说得明白一些。

围墙脚下，一垄鱼腥草开着小白花。“这也是奶奶种的。”他走上来补充说。

“走，我们去那边看。”他边说边牵过我的手，好像牵着久别重逢的伙伴。穿过堂屋，后门外的路边分别种着一垄鱼腥草、一垄四季豆和一垄洋角，此时都开着花。高高的竹架上，挂着长长短短的豆角。

“妈妈你看，奶奶是不是很能干？全都是我们家的，很好吃的。”笛笛周到地介绍。

“长得真好。这些蔬菜都很好吃的，宝宝是不是最爱吃？”我信口漫应着，回念捕捉他的话语。他刚才好像叫我妈妈？我在心里暗暗吃惊，随后又觉得好笑，是幻听吧，自我感觉不要太好了。

他爸爸收拾好东西，嘱咐母亲几句，示意我该出发了。

跟阿姨道别，对正在摆弄玩具的笛笛说了再见，我们一前一后迈步出门。

“不说再见啊？跟阿姨说再见呀。”身后传来奶奶对孙子的吩咐。

“她不是阿姨，她是我妈妈。”笛笛纠正道。

我们愣在门口，吃惊地对望。“阿姨”这个称谓属于繁文缛节的成年人，被笛笛果断抛弃。

“好吧，是妈妈！对妈妈也要说再见呀。”奶奶顿了一下，想必也被小家伙惊到了。

“妈妈再见。”笛笛心不在焉地喊了一句，头也没探一下，像任何一个漫不经心的孩子对母亲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