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自刘备的忏悔(一)

“喂!喂!喂!各单位注意了,各单位注意了!通知:明天就是咱阴曹地府一年一度的忏悔日,接地府最高权力机关十殿阎罗联席会议的指示,本次忏悔日将下放100个转世名额,由各殿首席判官会同孟婆及黑白无常等人共同组织评定。要求评定结果公平、公正、公开。会议精神已传达,各单位赶紧行动起来吧”

地点:阿鼻地狱中心广场

评委席:崔府君、钟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等

观众:阿鼻地狱众小鬼

主持人:白无常(兼)

白无常:台下的都听好了,忏悔日又来了,你们也知道这代表什么,错过了这次,又得等五百年后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这次都能好好表现。今年咱们阿鼻地狱还是只有10个名额,各位加油吧。

第一个登台的是蜀汉昭烈帝刘备,在刘备上台前我再多说两句。玄德啊,你看看你身边还有比你老得么,当年跟你一起进来的那几个老兄弟,经过积极改造,都投胎去了。你一天跟这帮小辈待在一起不难受么,不憋屈么。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把握机会。上来吧!

刘备:感谢十大阎君,感谢阿鼻地狱组委会给我的这次机会。

大家好,我叫刘备,表字玄德。东汉末年幽州涿郡人氏。来这阿鼻地狱已经快1800年了!我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因为生前说的太多了,无论谎话,真话都说够了。不过今天我要多说些话了,待了这么些年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说实话我想离开了,我要忏悔,深刻的忏悔,我想重新做人,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让那个道貌岸然的刘备彻底消失。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只留下我跟母亲织席贩履度日。关于我的身世,说实话我根本不清楚,母亲也是知之不详,那所谓的中山靖王之后,其实都是我长大后瞎编的,根本无从考证。而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得到世人的尊重和认可。因为我们那个年代很看重出身,没有好的出身真的是寸步难行。我这就是欺世盗名,就是沽名钓誉,我有罪,我忏悔!

我家门口有一颗大桑树,出奇的大,小时候我在树下玩,常常听到来往的人说这棵树的主人家日后一定会出贵人。一开始我没当回事,可是后来听得多了,我就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将来一定会富贵。所以我经常跟同宗的孩子说,我长大了一定会乘坐像这颗桑树树冠这么大的华盖车,后来叔父听到后告诫我不要再这么说,会招来灭门之祸的。其实那个时候我哪里知道,那种车是只有皇帝才能乘坐的。

十五岁的时候,母亲让我去求学,于是我跟宗族的刘德然一起拜名士卢植为师。求学的日子里,德然的父亲总是资助我,婶婶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是叔父说我将来必成大器,婶婶后来就不再阻止了。其实那个时候只有叔父认可我,愿意帮助我,可我后来成事后,却一直也没去寻找过德然和叔父,没想过报答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现在很后悔,我为自己的忘恩负义忏悔。

在恩师那里,我结识了公孙瓒,伯圭兄比我年长,对我很照顾,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我始终以兄长事之。当时在卢先生门下的同学有不少都是贵族子弟,我很羡慕他们富足的生活,跟他们学着穿漂亮衣服,逗狗遛马,听歌。总之玩的时间居多,不喜欢学习,学业就那么荒废了。现在想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卢植先生是当世大儒,学贯古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让我那样给浪费了。

求学过程中,我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如何喜怒不形于色,如何与人结交。我总觉得所谓的学问没多大用处,我日后要想富贵,必须结交能人异士,江湖豪侠,我要学高祖刘邦,自己不需要有多大的才能,我只需要笼络住有才能的人为我所用即可。本着这样的心思,我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被大家熟知的就是我的两位大将,关羽、张飞,这里我要再次强调,我们没有所谓的桃园结义一说,他们二人一直视我为主,而我比他们年长,对他们像兄弟一样照顾。除了这二位外,还有两个人我要着重感谢,那就是中山郡大商人张世平和苏双,我跟这两位一见如故,他们对我也很认可,给了我很多金钱,还有战马,帮助我建立自己的队伍。只可惜我颠簸半生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他们。

灵帝末年,黄巾起义爆发。当时涿郡守将兵力不足,就在民间招募乡勇,于是我带着关张二人以及我的部曲追随当时的校尉邹靖讨伐黄巾贼。后来因战功封了我一个安喜县尉。说实话对这个职务我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毕竟从一个白身正式步入大汉王朝政府编制了,忧的是这个官太小了,离我的的富贵人生还太过遥远。而且我口口声声说我是皇室贵胄,你们就这么对我么,让我做这么小的官。

我刚上任没几天,听说上司督邮来出公差,作为下属我得去拜见,也希望能得到上司赏识,争取能再进一步。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督邮太过目中无人,居然不见我,当时我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本来用命换来这么一个小官我心里就够憋屈了,结果现在还要受一个小人的气。于是我二话不说冲进驿馆,直接把督邮拿绳子捆了起来,狠狠地揍了那厮一顿。打完有点后悔,毕竟是上官,我这么做肯定要吃官司,不过事已至此,没啥办法了。于是我把印绶解下挂在督邮脖子上,带着关张和我的部曲逃命去了。

后来得知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毋丘毅去丹杨募兵,我便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到下邳的时候遇到了反贼,我与关张二人力战贼军,颇有战功,战后我受封下密丞。又是个芝麻绿豆官,没干两天我就带着关张二人辞官了。之后我又因功做过高唐县尉,高唐县令。当时的青州大地黄巾贼遍地都是,我的高唐县很快就被黄巾攻破了。无处可去的我痛定思痛,不能再这样四处流浪,必须找个靠山,不然太难混了。于是我决定投奔老大哥公孙瓒,伯圭老哥待我不错,立即上书朝廷表奏我为别部司马,让我协助青州刺史田楷(公孙瓒自己封的)抵御冀州袁绍。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子龙,我非常欣赏他,可惜一直没机会招揽,后来子龙因兄长过世辞官归乡,我们就失散了。在那之后我又立了几次战功,伯圭兄便让我代理平原县令,兼任平原国相。甫一到任,我便跟之前一样,实行了一些所谓的仁政,减免赋税,收买人心,很快便在百姓心中树立了一个比较好的形象。

当时,我一个老乡刘平因为受我管辖,感觉很丢人,他对我的过去比较了解,知道我的底细。积怨成恨之下,他最后竟然找了刺客刺杀我,好在我当时的官声不错,刺客来后不忍对我下手,还把实情告知,我也没为难他,让他自行离去。而对于刘平,一个小人物而已,在我看来跟蚂蚁没什么区别,便也没搭理他。

这个时候袁绍跟公孙瓒还在交战,袁绍命其子袁谭入青州督战,我则奉命跟田楷东向驻兵齐地,以御袁军。兖州的曹操趁此机会讨伐徐州,试图扩大自己的地盘,陶谦不敌,便派使者向田楷求救。

曹操跟袁绍是盟友,公孙瓒则与袁术陶谦是盟友。当时的天下其实就是二袁争霸,袁绍已经派了部队协助曹操讨伐陶谦,公孙瓒出于为大局考虑,便同意我跟田楷一起前往救援。我当时手下只有一千多人以及少量的幽州乌桓骑兵,赶到徐州后,陶谦又给了我四千丹阳兵。跟曹操对峙了一段时间,曹操军粮耗尽就退兵了,田楷回转青州,而我就归附了陶谦。伯圭兄虽说对我不错,但我在他那里毕竟资历浅薄,他更看重的是田楷,严纲这些老部下。而陶谦这里缺乏将才,多是庸碌之辈,加之此人年迈,留在他这里,我的机会大得多。

我表达了归附之意后,陶谦马上有所表示,立即上表举荐我为豫州刺史,让我驻扎在小沛。

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我的几位夫人,其实在来到小沛之前,我有过几任夫人,只不过都在跟我颠沛流离的这些年相继去世,我对不起他们啊。来到小沛后我结识了甘氏,纳她为妾,她很漂亮,也很贤惠,后来在荆州还为我生下了我的长子刘禅。在我征战的这些年,一直都是甘氏帮我料理家政,她跟我受了很多苦,我很后悔没有在她生前将她扶正。死后也没能在地府跟她见一面,他是好人,她应该早早就投胎了,希望转世后的她不要再遭受苦难了。

在徐州我继续我一贯的表演,礼贤下士,实行仁政,跟徐州当地的士族关系融洽,得到了许多大族的支持。

兴平元年(194年)四月,曹操再度讨伐徐州,我跟曹豹阻击曹操,被击败,曹军势如破竹,眼看徐州即将易主,我以为自己的努力又要白费了。万幸这个时候吕布进了兖州,曹操后院起火无奈退兵。同年陶谦病重不治,其子不成器,无法接替父职,弥留之际陶谦招来糜竺,对他说:“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陶谦死后,糜竺率领徐州士民迎接我担任徐州刺史。当时我的内心是澎湃的,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不费吹灰之力得一州之地。但是豫州别驾陈群得知此事后,极力劝阻我,认为我这样做,一定会跟袁术发生冲突,而吕布也一定会趁机偷袭徐州。可我当时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谏,在糜竺、陈登、孔融等人的相继游说下,经过一番推辞不受的表演后,我最终装做勉为其难的样子接管了徐州。

接管徐州不久,兖州之战结束,吕布败逃至徐州,请求我收留,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把这么个反复小人收留给我埋下了祸根。

曹操打败吕布后,正赶上长安之乱献帝东逃,曹操将献帝接回许昌,成就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势,这个让我极其郁闷,我一直以汉室贵胄自居,汉室的威严是我安身立命的最大资本。现在皇帝成了曹操的傀儡,我将处处受制于人,头疼啊!只是当时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改变。获取了极大政治资本的曹操为了安定内部,加之兖州之战元气未复,暂时放弃了争夺徐州的计划,上表举荐我为镇东将军,封爵宜城亭侯,以示对我的安抚。

吕布投靠我的第二年,一直觊觎徐州的袁术终于耐不住性子发动了对我的攻击,我点齐兵马带着云长前往迎击,留下翼德镇守下邳。我们两军对峙于盱眙、淮阴一带,相持了一个多月,互有胜败。为了打破僵局,袁术写信给吕布,许诺送上二十万斛大米,诱使其袭击下邳,吕布匹夫!小人!趁机夺了我的徐州,我的妻儿及部曲的家眷全部被俘虏。后院失火,我只得败退海西,为了生存,我低声下气向吕布请降。此时的吕布又恼恨袁术背信弃义不再运粮,于是同意了我的头像,释放了我的家眷,并让我屯驻小沛。可恨啊,我居然败给了这么两个小人!这个时候我对吕布已经恨到顶点了,但凡有机会必然让他万劫不复。

白无常:行了,先讲到这里,休息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