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二年,四月十四。
北衡上下举国哀丧,在同一日两位亲王相继离世。
史书记载,四月初三夜,有心怀恶意者潜入皇宫暗杀皇帝,被当日在宫中与皇帝陛下在一处的两位王爷挡下,可惜二人身受重伤,死于非命。
次日,为两位王爷举国哀丧,皇帝陛下亲自送行,葬于皇陵。
其中,靖王谥号为“桀”,睿王谥号为“瑾”。
葬于皇陵,后辈参拜。
根据史书记载,后人曾怀疑其真实性,可惜无从考证,毕竟史书也曾有明确记载,天正末年,皇城之中暗流汹涌,三位王爷争夺储君之位……
世人怀疑是新帝为稳固皇权杀掉了兄长与弟弟。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兰台寺中,一身白色长衫的白面书生落下一笔。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忍不住轻咳一声。
今日是靖王与睿王下葬的第四日,只是葬礼他从未出现。
他扶额,脸色有些苍白。
细细揣摩许久,方才再次抬笔。
写在史书之上,这是他的感想:
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对与错,在我心目中,那最初见到的,风华绝代的王爷永远居在首位。
而后来,我所欣赏的二人,虽然同样惊才艳艳、绝世无双可终究已经比不过前者。
他们最后败了,输了那场赌局,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服毒自尽,自刎脖颈,或许这本就是独属于萧氏皇族的傲气。
虽败犹荣,宁死不屈。
我怨这天地将三个同样绝世的王爷放在一个时代。
也怨自己成为了这党争之中的一页。
但若再来一次,或许会是一样的结果。
——花戏天
南桓的战争结束之后,花戏天在朝中得了一个兰台令史的官位。
这同样也是他的意愿。
长安二年,那少年时期,以一人之力掌握三座王府命脉,重笔一挥便断半片江山的温润书生,接下了兰台令史的官位,续写《衡书》。
也是自此,退出朝堂一心一意撰写书籍。
一生未曾踏出兰台寺,一生未曾娶妻,那曾经绝世的少年一生困于兰台寺直至二十八岁病逝,他死在长安十年的前一天,长安九年的最后一夜。
那个被世界传颂,语言中拥有善良与恶意的少年终结在了他所爱的书海之中。
一卷书,一支笔。
一个少年。
这便是独属于花戏天的地老天荒。
……
桃花砚,这里是曾经康王府中最美的地方。
四月初春,桃花开的芬芳。
明月当空,树下,两抹身影坐在一处。
谢西辞转头看着他,看着他深邃幽暗的双眸。
他和他的两个兄弟,或许走了不一样的道路。
但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兄弟。
她没有开口,静静的陪着他。
“十一年的时间,从那一刻起,我们离对方越来越远了,其实最初只是为了可以掌控自己命运,不再因皇室身份,而总是迫不得已的执念,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执念已经不再是执念,直到真的成为一个帝王,才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随心而行。生在皇室,自由总是奢望。”
他开口,一瞬间说了许多,听得出他话语之中的很多情绪。
不甘,释然,遗憾,无能为力。
谢西辞垂眸,握住了他的手掌,展颜一笑。
“还好,还有你在。”萧君泽闭眼,抱住了她。
谢西辞歪了歪脑袋,靠在萧君泽的肩头。
桃花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最后尽是开始迷幻神识,
最后在昏昏沉沉之中,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眼前已是清一色的现代风家具。
……
客厅中,谢帆放下了手机,气鼓鼓的看着君泽,活脱脱一个小受气包。
“怎么?”君泽抬头,移开视线。
谢帆愣了愣,不得不说真的帅得一批。
“你们在做什么?”谢帆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亲姐。
君泽抬手,捏住眼镜框,直接摘了下来:“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谢帆挑眉。
话音落下,君泽看了看身边:“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一次的入梦时间并不长,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等你姐姐醒了可以问她。”
谢帆狐疑的撇了一眼,看向谢晨。
这时,便见谢晨已经睁开了眼睛。
刚刚回神,就发现客厅里另外两个人同时看着自己。
谢晨迷茫的眨了眨眼。
她刚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车鸣声,紧接着就是车门声,脚步声,还有门铃声。
“爸妈回来了!”这个时候,谢帆猛地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可是下一刻她愣住了。
目光转向了君泽:“……”
“……”
“……”
三个人都无言。
这是门铃声落下,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男子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一年风衣,女子提着黑色文件包,妥妥职业女强人的风范。
他们有说有笑,然后女子突然抬头,伸出双臂,手中还提着两个礼盒:“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啊,妈妈回来了!看看妈妈给你们买了什么新年礼物。”
她喊了一声,风范掉了一地。
然而,下一刻她抬头一看懵了。
旁边的丈夫看到他这样收回了去拿拖鞋的手,顺着目光看去,也懵了。手收到一半直挺挺的顶住。
谢帆和谢晨也愣了一下。
只有君泽神情一直都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片刻的寂寞后,谢帆抢先开口:“爸……妈……我……姐姐……他……”
谢帆吞吞吐吐,最后她蔫蔫的走到了亲妈身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让姐姐解释吧。”
她垂着脑袋躲了起来,心里泛起嘀咕。
“反正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蹭了一顿饭而已,况且食材还是我提供的。”想到这里,谢帆顿了顿。
“好像还蹭了车……”她蔫蔫的低头。
刚才从图书馆回来,就是君泽送的。
谢晨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
他站在如同一根电线杆子杵在中间,然后展颜一笑:“叔叔阿姨,今天冒昧来访,唐突了。”
然后,客厅之中安静了三秒。
呆立在门口的男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坐到了沙发上:“孩子,不用拘谨,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