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康王

北衡的疆土之上,有一座集天下气运于一身的城池,它是北衡的皇都,开国皇帝建功立业之地。

已是深夜,皇都朝阳仍然是灯火通明,喧哗热闹的长街之上,仍然挤满了行人,手持砍刀的屠夫,刚刚打开蒸笼的街边小贩,面容如玉的画铺公子,这里是四方游客聚集之地,被冠以繁华之名的皇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以及象征鼎盛的烟火味。

然而就在这一片繁华盛世之下,仍然有一处僻静之地,似乎独立与这座皇都之外。

一年前,天正帝膝下有三位皇子前后封王,其中包括长子萧谏云、嫡子萧君泽以及四子萧瑾瑜。三人各自得封靖王、康王及睿王,受封一品爵位,尚府邸及食邑一万户。

三人皆乃惊才艳艳之人,靖王善骑射曾驻守边关,睿王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便已超越朝中的诗词大家。

然而三人之中最为优秀、绝世的当属康王萧君泽。

二十多年前,开国皇帝天武帝统治末年,北衡疆土之上前朝余孽突然崛起,一时间,北衡境内纷争不断,战火绵延千里不歇。

偌大疆土之上竟是无一处平安祥和之地,开国皇帝年轻时虽然四处征战,英姿勃发,然而当时已近古稀之年的老皇帝终究无力再与前朝余孽抗衡,危难之际,其膝下第三子请辞带兵出征,经过长达八年的四处征战,终究在新帝继位的第六年结束一切。

而如今,天正帝受常年征战摧残的身躯,已渐渐于岁月中衰弱,似乎是走上了先帝的道路。

驻守北方疆土,曾经同天正帝一起四处征战的镇北候,在一次朝会之后,带着镇北军十五万人反叛,其膝下第二子萧君泽,接下他父皇当年的衣钵,带着十三万皇都驻守军,与五万洛城天军北上,直入叛军军营。

“百日征战,便得胜而归。”成为了一桩美谈,皇帝与世人以此功绩记录属于二皇子的辉煌,并赐封康王。

此刻,偌大的康王府中,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坐在湖中的水榭楼阁中,最高的一处阁楼之上,男子手中捻着茶杯,欣赏着天上那一抹圆月。

他抬眸,一身不厚不薄罗稠所制的青衫,随着长风飞扬,墨色长发被银冠束起,落在肩头承载着一抹清冷的月光。

他眼眸的深处,藏着冷冽的杀伐之气。

手边,一盏用以照明的烛火,也在风中不断摇曳。

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的男子移开目光,他的一双长眸中星光流转,缓缓落在远处,那踏水而来的一抹乌金色身影之上。

身着乌金色长袍的男子从水面之上急掠而过,脚尖未曾触及水面半分,然而长袖挥舞时带起的长风,却使得湖泊中的清水泛起千层涟漪。

他落在水榭楼阁的高廊之中,纵身跃起站在了青衫男子身边。

约莫二十七岁的男子走到石桌前,与青衫男子对坐,他看着眼前这位调笑间便可统领万军的康王:“王爷。”

萧君泽与他对视,垂眸时,头顶的银色玉冠映着一抹月光:“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身着乌金色长袍,身为当朝天策上将之子的澹台越低头扫过石桌上的棋盘,顿时眼前一亮,答非所问道:“息尘来过?”

“刚走不久。”萧君泽撇过桌上的棋盘,淡淡一笑。

“他说什么了,看来是有重要消息?难不成是你两位兄弟坐不住了?”澹台越调笑得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王爷。

“没有,是江湖中事,江湖第一世家琅琊堂的堂中小姐,再过半月便要入皇城了。”

“堂中小姐,难不成琅琊堂想要插手党争?要知道江湖从来不涉朝政。”闻之,澹台越多少有些疑惑。

面对眼前这位只在兵法之上,有极高造诣的将军府公子,他只能摇头。

“琅琊堂若是真的想参与党争,来的不会只是一个堂中小姐,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有意,三个月前冯统领便不会离开皇都,而且不参与党争的祭酒先生,打算替曾经的学生,照看这位堂中小姐。”

萧君泽抬头看到澹台越仍然是一脸疑惑,便再次开口解释:“息尘想说的只是,已经二十多年不曾面世的药王,一直寄宿在琅琊堂中。”

“原来是这样。”听到药王二字,澹台越才恍然大悟,不过提到此处,他也自然的安静下来,不再似方才那般春风得意。

月光撒下,落在水榭楼阁之上,茶杯中的酒水中飘落一般杏花。

夏澹台越靠在身前的护栏上,望着湖泊中跃起的锦鲤,四方安静的水面,再看看身边翻着兵书的王爷,实在是觉得无趣,他瘫倒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已经黯淡无光。

他开口,终于耐不住寂寞打破了长久的寂静,只是因为脖子挺着,说话支支吾吾的:“说真的,三个王爷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为何?”他微微移开目光,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直起身子:“你虽然是王爷,贵为千金之躯,但是你上过战场,我父亲他老人家当年随着陛下四处征战,可是见过陛下的英姿,而我父亲也说,如今的你像极了当年的陛下。虽然父亲并没有参加党争的打算,但他真的很欣赏你。”

萧君泽垂眸,他知道澹台越想要表达的意思。

既说他有陛下当年的英姿,那其中的深意便是想说,如今拥有想同英姿的他,应该继承他父皇的位置。

也间接的说明了,这位凌驾于三公之上的天策将军,想要参与党争,并且已经做好了选择。

“你这暗示的未免有点太过明显,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被外人听去就要落了话柄,小心把你拎到牢里。”

澹台越一脸谄笑,他挑了挑眉:“你听出来了?”

“太明显,下次表明立场要说的中正一些。”

澹台越又一次靠在椅子上,这样将军府未来的主人,即便是面对党争这种大事之时,仍然是一副坦然的模样:“父亲年纪大了,他说日后我的决定,便可以全权代表他的意愿。”

萧君泽握住手中的茶杯,茶杯中的酒香充斥着鼻尖,其间还夹杂在淡淡的花香:“还不是时候,需要等等。”

“对了,琅琊堂行事向来低调,息尘如何探听到此事的?”

萧君泽转头,目光落在澹台越身上,略带思索,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关于息尘的事:“他与琅琊堂之间,有一些微妙的联系,不过那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真的好奇,或许可以去问问。”

澹台越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去。”他语气笃定很是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