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吴迪 一

地牢深处。

点滴从墙檐落下的积年臭水,打在张宇被囚禁的身子前面,前面早已存集成一道小潭,滴落在上面便会溅起许多愈加浓臭的恶水,令人乍寒不已。

因为许久不见太阳,他的一张脸已经苍白至极,望着眼前一潭死水。

“你以为你可以死死地关押我,但是你又怎知,我来到这座临安城,也是因为里面有诡异,甚至于,诡异早已强大到扭曲空间。”

“哦,不不不,是除了这半边城池,别的都早已被诡异所吞噬。”

张宇嘴角带着莫名诡异地笑,身躯不规则地挪动着,两只手臂带动着锁链,发出“咔咔”地声响。

前方本是盘膝坐着的宗师,此时身躯佝偻,双眼失神,仿佛丢失了浑身凝聚多年的精气神。

他静静地听着,缓缓张开一双失去血色的嘴。

“即使,我气血失衡,也依旧拥有宗师之力,镇压你,绰绰有余。”

“百年来头,还有什么看不开,除了我唐国为何不可屹立不倒!为何!为何!”

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其内又如弃子般,茫然,不知。

他微末之时,由于家母生他时先天不足,导致幼儿时期,总是多病。也多亏了家里颇有几分财产,让他免于被抛弃,毕竟,在那个时候,许许多多由于家庭经济负担不起或者孩子体弱多病,大街上荒野中,流落遗弃的孩子,数不胜数。然而他爷爷是一名拳师,乡里向外都颇有名气,找他学拳的多不胜数,而且,那时候可以来学拳的,也多少是家里有几分资产的,让孩子学一些健体拥有些许自保能力。他爷爷看他体弱多病,给父母也有许多压力,于是接他过来,跟着一群孩童学拳。

他爷爷叫吴纯武,名如其人,嗜武如命,天天操练数遍武艺,也正是因为这份坚持,他可以一拳打碎成人大小的石头,血肉之手生生凿穿巨石。当时看到这一幕的吴迪,顿时惊住了,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他爷爷的手,他的手小巧白皙,爷爷的手则是显得如无数刀割般,呈裂纹密布状。但是,也正是这双手,可以打穿巨石,以血肉之躯,行人力不可为之事。

那一日,他心里就有了颗种子,是一颗名为渴望的种子。

“喝!哈!”

一群少年在宽广的练武场里,不断对着前方绑着厚厚纱布的大树上,轰拳,每一拳都按照他们师傅的吩咐,出尽全力,丝毫不留余地。

他们师傅面色霜寒地说:“能留余地的,是高手,你们?嘿嘿,你们拿个驴头来高,给我不留余劲,出拳!出拳!出拳!”

不久,到了休息的时间。

一群坐下休息的少年中,一个长相比较机灵的,对着大树旁汗流淌到眼眶,也不擦拭仍旧坚定不移的挥拳的吴迪,略带引诱道。

“吴迪,累不累啊,歇一会儿呗,你看他们现在都歇了。”

“吴迪!师傅今天要去隔壁县城里,开什么武师会,咱两也一起去呗!哪里有很多好吃的,像糖人呀,冰糖葫芦呀,还有……”

说完,看吴迪依旧一言不发,仍旧不断挥拳。

略感苦恼,脑袋里一个流转,又一道法子从他机灵的小脑袋瓜子里想了出来。

“吴迪,听说那儿有许许多多的武师会比武,各种各样的拳法,像我们连的硬石拳,里面比比皆是耶!”

说到最后,嘴角带笑,分明早已料到,他肯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吴迪眼睛一亮,连挥拳的速度都慢了几分,他小声地问道。

“什么时候去。”

“今日巳时,咱两悄悄跟着师傅去。”

“好!”

呼哧!

应答后,他对着大树挥得更加卖力了。

场地上一时间,只剩下沉重地挥拳声以及粗粗地喘息声。

很快身着黑色长袍的吴纯武从练武场外缓缓走来。

他背负着双手,如鹰般双目扫过,然后慢步走到最近的第一个人身前。

一只手闪电般伸出,在他手臂关节上拂过。

“双臂出拳,没有按我说的做,导致你双臂留有余劲,筋脉肉拉伤。”

言语里带着不满,然后挪步,来到下一个身前,再度拂臂而过,以劲力温润疏通损伤的筋脉。

他习练硬石拳多年,劲力早已入化,不然又怎会被一些有眼识的人认出,然后给自家孩子来这儿练武,还不是图一个武艺高超,想让孩子真的习练一些真本事。

一个接着又一个,都是带着不满,因为没有一个按照他说的做,或者说,都没有真的全身心投入其中。

最后,很快来到吴迪面前,他看着吴迪满头大汗,身子都带着些抽搐,眼里闪烁了一下,与之前不一样,他再度伸出手臂,手掌掌心运使劲道,贴住他胸膛灌入其身,疏通一番受损的肌肉。

然后他满意地笑了。

“这才是认真的样子,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参加武师会。”

说完,再度背负着双手在身后,也不管剩下站立着的人,向着门口径直地离开。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

这时,一群人轰然才敢大喘气讲话,一群人围着吴迪问东问西的。

然而,关于吴迪是他们师傅孙子的消息,从始至终都未曾透露。吴迪的父母也因为不想他被人们认为是一个武夫,影响到他以后。想着等他大了,考个文仕,走官道,所以也在隐瞒。

是以,他们一群人问的也仅仅只是关于为什么,羡慕,嫉妒什么的,虽然他们很多人也并不知道什么是武师会,但是这些许无知,并不能阻止他们感情的迸发流露。

吴迪笑着挥手,表示自己也只是运气,恰逢其会罢了,虽然笑容里隐藏了某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之前招呼他的小机灵鬼,如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装。当吴迪看向他时,微笑,别人看向他时也还是微笑。

也许,也只有这种耐人寻味的笑容,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复杂。

吴迪背景,武师爷爷。

小机灵鬼背景,一棵被日夜捶打的大树。

两者差距就来了。

正午。

一行人乘着车马行驶在漫漫古道中,粗壮锁链垂吊着的铁桥,伴随着车马的碾过,不断摇晃着。

两边是白云环绕的深渊,时不时飞过的鸟儿,都是很快穿过的,生怕被深渊所吞噬。

车夫是一名中年男人,裹着一头带灰的破布裹着脑袋,他叫庄韦,是一个老车夫了,经常行驶过这个名叫“鹰涧谷”的地方,这次也是老熟人了,毕竟武师会,常年召开,而吴存武跟他也算是老相知了,所以这一次又宰了他一刀,明明两个银两的买卖,硬生生被拉扯到三两,说是危机渐起,生命很可能会被带走,他自己。于是,加钱了。

庄韦招呼着身后马车里的一行人:

“过谷咯!”

声音在空旷的谷内,远远地传开,浩浩荡荡,却又以为回音显得格外幽幽。

车内说是一行人,其实,也就四个,一个吴存武,一个吴迪,还有两个混子。一个叫张毅,一个叫张大耳。张毅,名不如其人,长得格外怯弱,十分白净的小脸,上面只有几颗不细看,难以发现的小雀斑,此时在车上也是静静地不发一言。而张大耳呢,则真如其名了,爹娘在他出生时,发现他耳朵出奇的大,所以就异取了个大耳为名。

两人也是同村的,所以在车上,两人靠的很近,相互之间,也时不时地眼神示意。

对面靠着吴存武的吴迪看到对面两人亲密的样子,顿觉乍寒,不时以长袖为掩,搓了搓起鸡皮的胳膊。

本来他以为来时,只有他和他爷爷的,结果发现,还有两个,也是武师的弟子,准确来说,是某个与他爷爷交好的武师,托他带去长长见识的,况且,每年都有,虽然据吴迪打听,也只是开了三年,但是它们是一年两次召开的,去的绝大部分都是武师们,也有许多商会或者散客以奇珍异物为由,来此开个店铺或者小摊,赚取金银,毕竟,武师者,有钱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