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话
晚风惊扰了我的棺材,带来一缕菜花香,烛尖的火焰婀娜了一阵。慢慢的我意识到我已经死了。惊雷夜雨冲刷我的墓穴,骄阳地火灼烧我的尸体;千年无人问津墓成了荒地。
沧海桑田部落征伐,战乱与饥荒苦难天下百姓,饿殍漂橹。难民辗转流浪。不久我的墓前有一座、两座、三座屋舍平地而起,自此,我有了邻居。一日,一位衣裳褴褛,脸儿扑黑的小女孩,发现了我那歪斜着的墓碑,惊奇的叫道:“爹爹,这有块有刻字的石头!”
远处传来一嗓粗犷的声音,道:“哪呢?”
她乖巧一指:“这。”
碑文前杂草丛生,两只老茧大手从中扒开,阳光晃眼,我不禁喃呢一声。古人无知,以为有鬼神,大手吓得一顿,话不利索道:“愚……愚愚民刘……刘百,不知前有人居,打…打…打扰长眠,请…请…请莫怪。”
我的嘴唇腐烂得张不开,说话不得;控制一缕风绕他转了一圈。刘百两股战战跪下,顺带他女儿:“逝者莫怪…逝者莫怪”瞪一眼自己的女儿“小依,跟爹一块念。”
“怎么了,爹?”
刘百惊恐万状,道:“快跟着念!”
小依一撇头:“不念。”
刘百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直瞪眼,越来的恐惧使他更加小心翼翼,道:“孩童无知,逝者莫怪…莫怪…莫怪。”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又控制一道风拂过草丛,悉悉索索一片,惊飞三两只鸟儿。
刘百的脊背直冒冷汗,看着远离的鸟儿,怒道:“快念!”
小依仍然任性,道:“我就不念!”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自小依的脸儿响起,坚决道:“必须念!”
小依敷住脸,泪水盈眶,满是委屈,道:“为什么念嘛!”她一颗泪水落在了碑文上,我引导它透入我的棺材,滴在我腐败的双唇上,顿时满嘴苦涩之味。小依流着泪,对我磕了三响头,看着她脸上的掌印,歉然之意油然而生,本想借一缕风帮她吹吹,又怕她父亲疑神疑鬼被吓着了。
把她磕响头的土地变软,算表我心中之愧吧。见四周风平浪静,刘百敬畏有加,他道:“逝者在上,请保我一方平安,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无病、无饥、太平,我以天地为证发誓!刘百子孙愿世代供奉香火不断。”
我被埋得太久了,忘了很多事,包括自己名字、忌日、家人、朋友,很多很多。什么香火?闻所未闻!翌日,刘百携来男女老少二十四人,将所谓香火,三柱插至碑文前,集体对我行跪拜礼。
狭窄的棺材里,我刮起狂风吹翻所有人,他们狼狈,我觉得有趣。
见此,刘百黯然泪下:“逝者既然不愿,我等不打扰了,这就收拾行李离来开,告辞。”
与此同时,刘百身后二十三人狼狈起身,异口同声且绝望道:“族长,我们已无路可走啊!”
“族长,三思。”
“族长…。”
“族长…。”
如今,神农氏渐渐衰落,诸侯相互侵伐。刘氏部族乃是黄河上游的小部落,五百多人口。由于拥有先进于其它部落的耕种技术而常常被讨伐,加上蚩尤部族围剿人族,像他们这类的小部族每一日都得安宁!今日这个来扰,明日那来扰。不是掳走女人就是抢夺粮食。
今月初,一伙被黄帝击溃的蚩尤人闯入刘氏部落,如狼入羊圈,蚩尤人在部族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刘氏部族的邻居是一个以女性为主导的部落,名叫斗石。平日里两个部落交好,但当日却落井下石,只有刘氏部族交出耕种技术,斗石部落才肯出兵帮忙。结果谁都没料到,刘氏部族交出耕种技术后,斗石部族并没有支援!
就这样,刘氏部族独自拼死抵抗,到最后仅剩一百多人了,为了让部落延续下去,刘百决定舍弃领地,开始漫长的南下逃亡。
途中遭遇野兽和来自别的部族残杀,而今流亡到我这,仅剩下24人了!如果继续南下,饥荒和疾病很快将他们吞噬。
刘百最后看一眼我的坟墓,无奈又决绝道:“人死为大,走!”
这样一看刘百,只觉得他淳朴而且挺善良的。我不过是无聊久了,稍稍玩个游戏跟他亲昵一下。谁说不愿意?谁要赶他走?尽瞎扯淡!这土地我守护多少年了?就算脑子没有被蛆虫吃尽也记不得了。如今不易有人气,能想走就走?
我使劲吃奶的力气,颤抖干枯腐败的双唇,道:“金木水火土风,其土,受吾之命。”唇微启,大地撼动,如盘古开天辟地;天地高崖拔地而起,划出八百里世外桃源。
二十四位刘姓子孙,五体伏地不敢立。
刘百震撼癫笑,道:“谢逝者……不!谢神人守护之恩,我刘百子孙,愿供奉神人香火代代不断。”
高崖长出来后,这个地方与世隔绝。
第一章:第二话
刘百望着这片大地,渐渐老泪纵横:“一切初始,百废俱兴!”
他和其他刘姓族人开始修建屋舍,成东南西北分散坐落,我那座丑陋且阴森森的坟冢被包围在中间,形八方拱卫之势。他还命人观察桃花源的气候的变化,新写二十四节气,收录新作物以便耕作。开始制作工具和修建水利。
千百年无人问津的荒凉的大地在慢慢发生变化,我也在慢慢变化。因为这片小世界的天地规则由我掌控,外面的大世界管不到这儿。所以我让桃花源四季如春,利于农耕,就水稻作物而言,适宜的温度让它一年四熟。我孤独的时间太久了,需要热闹。
在开荒农忙之季,刘家人不忘替我修剪杂草灌木,盖一间小楼遮风挡雨,每日都有一只野生的动物,被煮熟当做祭品摆在我的坟冢前。我能闻着香可却吃不着,怪难受的。这刘百真不厚道,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大吃特吃。
一年后,桃花源里多了几名孩童。也是在那时起,一条条石子小路于挨家挨户的门口始,弯弯曲曲往前延申,最后通达汇聚至我的坟墓前。我的坟冢也被修建成一座大祠堂。从此以后,一个围绕祠堂的小集镇产生了。
起初,集镇没有名字。后来因为他们都称我为神人,就取名为“神人庄”。虽然我死了很久,但还是忍不住害臊,真是害臊死了,干嘛要叫“神人庄”这么奇怪的名字。
有一日清晨,刘百携族人来坟前上香祈求一日平安。
他的女儿刘依依乃个古灵精的小人儿,除去初生的孩童,她就是族里最小的,每日除了给地里的长辈送茶水饭菜,其他的农事别无几多,嘻嘻哈哈可以过去一天。
今日祭祀后,她找不到事做,便独自留在祠堂内。
我在棺材里说话不得也动弹不得,但我可以看见她。
忽然,她道:“你在看我吗?”
她这一问,问得我心头咯噔一下,在吃惊之余不禁好奇,她怎么知道我在看她?
她接着说道:“好像有个声音告诉我,你正在看我,你真的在看我是不是?”
“是。”我激动得浑身打颤,干枯的脸皮吱吱作响,控制着泥土在她眼前汇聚成一个字。
她蹲下抚摸这个“是”字神色黯然,一颗泪水盈眶而出,道:“好苦口的一个字,你是还活着吗?”
我犹豫好久,思考这“苦”是什么意思,又在地上显现一行字,应该死了吧,我现在是尸妖怪。
她捂嘴咯咯笑起来:“尸妖怪?没听说过,我叫刘依依,你叫什?”
对啊,我叫什么?她这一问我才忽然意识到,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随着我的思绪,刘依依眼前的泥土划出一条条杂乱的线条,她问道:“你是不想同我说你名字吗?”
“我忘了。”
“哦.....原来你这么厉害的缘故,是因记性不好,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好。”地上又显出一个字。
“你这么厉害,本性也不坏,不能叫妖怪。你应该是神仙,叫你刘神仙怎么样?”
“行。”
“那我以后就叫你刘神仙,意为我刘家的神仙,我们这就算认识啦。”
刚要说“行”一股疲倦涌上心头便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这一睡便睡了很长时间。
四年后,桃花源第一位年长者因疟疾逝世,年仅35岁!大好的年华。
刘百因此开悟且开始深思一个部族发展的根本之道。
为什么神农尝百草?为什么伏羲传授世人婚嫁礼法?以及仓颉(jiě)为什么创文字?答案很明了,如果一个部族不发展医学,会饱受疟疾和瘟疫的侵害;不学习礼仪,将会沦为未开化的野蛮人;没有文字,将无法记载和传承。桃花源得天独厚的条件,确实使刘家避免诸多战乱。可不算完美,许多东西还需要长期的探索和学习。
桃花源四年,也就是第一位年长者去世15天之后。刘百召集所有族人到祠堂,分别商讨制定礼法、编撰书籍和文字、开展教育和开启接触外界的种种事宜。理由很强大,无人能反驳。
我在坟冢里也听得清楚他们讲什么话。前面几条无人反驳,但“开启接触外界”这一条引起许多人恐慌。当初,刘氏部族只因拥有先进的耕种技术便频繁遭受兵伐,如今拥有这般沃土,没有一个部落不想占为己有。像有熊部落(黄帝)、神农部落(炎帝)和九黎族(蚩尤)这三大部落只要开口要这块地,小小刘氏部族谁敢拒绝?
结果显而易见,多数人持反对“接触外界”这一条。
刘百做为族长简直左右为难。他道:“不接触外界,如何学习医学?如何编撰礼法?礼法暂且不提。可桃花源内务必尽快建立一个医学体系,否则小小的伤寒便能夺走一人的性命。刘福就是这样死的,你们明白吗?”
族人沉默。刘百继续道:“接触外界之事势在必行,反对无效!我们该研究如何隐秘的接触外界,而不是因害怕,一众人反对!做为刘氏部族的长者,要知晓道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面对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说完,他取来三跟香火点燃,对我的墓碑拜了三拜:“神人!刘百虔诚祈求,望您开启一条幽闭小道,使桃花源与外界交流。此幽闭小道乃我族人延续之根本,望成全。”
大地摇晃,发出隆隆巨响。
一众人跑到屋外一看!只见云霄上的悬崖绝壁崩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两头窄中间浑圆,类似于一只眼眸一般。一条瀑布从眼眸中倾泻而下,震撼且壮观。崖壁脚下浮现石阶,步步登高,通往裂缝中。
刘族人磕头跪拜,对于这样的神迹,无人不敬畏。
刘百:“如今神人也默许“接触外界”的提议,对错就不必再争了。”众人点头如捣蒜“各位回去后思考相关事宜,明日再讨论。”
夜晚,刘百家中。
“爹爹,要不我去吧。”
“依依想去哪?”
“去外界啊。今日你和叔叔伯伯讨论的事。”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
“如何不方便?”
“外界明里暗里诸多危险,你年纪太小,处世经验不足,派你去太危险。”
小依撇嘴:“去外界做什么?”
“我们部族要想延续传承,不仅仅是吃饱饭,还必须学习更多东西。想想一百年以后,那些长大的孩子不懂礼法和为人道理,与野蛮人无异,多可怕!所以,此次去外界,主要学习其他部落先进的医学、纺织、礼法、文字等等。把这些东西带回桃花源发展自身。”
小依静下思考。鱼油灯昏黄的火光将她的影子印在墙壁上,左右摇晃。
“爹爹,其实我去最合适。”
“从何说来?|”
“我以前和娘亲在神农部落学习过文字和占卜。如今,整个族里只有我一人学过文字!所以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我学了之后可以将其编撰成书。您说呢?”
“这……”刘百无言反驳,静静的看着依依的眼睛,情绪复杂。
知父者女也。两人沉默一会儿后。刘依依安慰道:“我晓得爹爹的担心,不过神人会保佑我的,不是吗?”
“到了外边神人还能保护得到吗?”
“能的!我以前还和神人说过话呢。”
“神人怎么会理你个丫头片子!”
“真的,我没骗你。我给他取名:刘神仙,他接受啦。”
“胡闹,不能拿神人胡说八道。”
刘依依一看,反正爹爹是不会相信的:“好吧,我不胡说了。”
这一夜,刘百辗转难眠。
翌日,祠堂中。
刘百:“这一夜后,各位有什么想法?”
刘九渊:“族长,我想去。”
“为何?”
“如今,谁都不知道外界变成了什么样,可能危险重重,但也说不准。您也知道,在流亡途中我一家妻儿老小被异族杀害,现在的我了无牵挂!做什么事都能一心一意,而且我年轻力壮,能打能跑,遇到危险的几率很低。派我去是最好的选择。”
刘百沉思一会儿:“那你知道此次“接触外界”的目的是什么吗?”
“知道的不多,族长请讲。”
“学习别族的先进技术,带回桃花源发展自身……”
刘百话音未落,刘依依站出来:“爹爹!九渊大哥不能去。”
刘九渊很纳闷:“小依此话怎讲?”
“我昨晚和爹爹说过了,我在神农氏部落学习过文字。我可以将所学内容编撰成书,然后带回族里。只要不是争强斗狠,我比族里任何人都有优势。”
刘九渊沉默,其它族人也沉默。忽然有一人站出来,道:“要不让他俩一起去吧。九渊的任务是保护依依,依依的任务是负责学习和记录,两人之间取长补短。”
刘百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俩愿意一起去吗?”
依依:“我愿意。”
刘九渊:“我也愿意!”
刘百:“好,今日大办宴席为你俩践行,待尔等凯旋归来!你们在外边不要多生事端,尽量忍辱负重,保自身安全!千万记住这句话,一定不要出危险。”
刘九渊和依依同时答道:“嗯。记住了。”
今日,桃花源内杀鸡宰兔,锣鼓喧天。刘族人哼唱晦涩拗口的古老曲调,围着篝火跳最原始的舞蹈。
狂欢过后,刘九渊和刘依依被单独领出来,跪拜在我的坟墓前。刘百及其他族人在另一边。
刘百:“神人,两位子孙都是我刘家最宝贵的血脉,我们全族虔诚的祈祷,无论他们在何处,拜托您保佑他们平安。”
“噗通……噗通”一声声连续不断的跪拜声响起,乌泱泱一屋子全都拜了下来。
其实,我真的遗忘了很多事。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对我进行跪拜?岁月久恒,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挂在房梁上的风铃忽然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刘依依一喜,风铃是以前我叫她挂的,但一直没响过。
“刘神仙?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回应她的是风铃的声音。
其他族人敬畏,不敢抬头。
风铃忽然掉到地上,刘依依将它捡起来。
我沉睡这么久再次醒来,困倦依然,也不知为何这么疲倦。我醒来的时间应该在15天前,就是年长者去世的那天。
当日,地府的黑白无常来桃花源勾他的魂,顺便把我惊醒了。他们拖着巨大铁链,噪音刺耳,我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
在惊恐中醒来的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来此有何目的。于是我问他们:“你们是谁?从哪里来!想做什么?” 他们也震惊的看着我,问我同样的问题:“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们都很震惊,最后互相说明身份才知道,原来他们叫黑白无常,来自地狱的使者。我说,我是这片大地的守护者。
说实话,除了人族以外,他们是我见过的第二种族类。
“你将风铃拿去,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便能及时保护你们。”我控制地面的尘土,渐渐显现一行字。
刘依依喜露于形,非常开心。刘百看到那行字,满脸敬畏!
我在棺材内被困倦袭扰,可能是脑子被蛆虫吃尽的缘故,不能做过多思考。所以我干脆放空思绪,什么都不想。
刘依依将风铃挂在左手腕上,未见人,声先到。
祭祀祈祷结束,刘依依和刘九渊登高崖壁,带着全族人的期待,进入如眼眸一般的洞穴中。
洞穴初级豁然开朗,才通人,后级狭。
低矮处通行,需匍匐前进。
通过狭窄的穴道,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洞厅,能容纳两三人。洞厅的出口被从上至下的瀑布水帘遮蔽。在外看是不会发现这儿的。 刘九渊和刘依依穿过瀑布到达外界,刹那间,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骄阳暴晒。桃花源外此时正值酷夏,气候十分炎热。
“九渊大哥,我们现在往哪儿去?”
“有熊、神农和九黎三大部落都在北方。我们此行目的为了学习,那就去最强大的部落去。我们穿过这片森林,一直向北跋涉。”
“好!”
“森林中野兽众多,你要跟紧我。”
刘依依晃了晃手里的风铃:“不会丢的,我走到哪儿都有声音。”
刘九渊笑笑。“也是。”
说罢,两人向更远的地方跋涉。
第一章:第三话
林中藤蔓植物交错,令人难以穿行,两人行走得缓慢,却也不急。在刘九渊的行囊中,背负大量用木片制成的空白简牍(dú),能用以记录行途。
这片森林中,百年古木随处可见,但在桃花源却不常见!
刘依依用飞禽的羽毛和提前备好的朱砂,将其记录在册,每一笔、每一划都严谨工整。每当此时,刘九渊都严肃的在附近戒备。
忽然,刘依依问道:“九渊大哥,你知道这些藤蔓叫什么名字吗?”
刘九渊过来一看:“我在桃花源居住久矣,外界很多植被都不记得了,要不然你给她取名字吧!”
刘依依想了想,道:“既然如此的话,我把它画在简牍上并注释详细的经文,日后再补上名字,你看如何?”
“你觉得好就行,不过森林茫茫,分门别类十分复杂,你要谨慎考虑!”
刘依依陷入纠结,有些退缩:“那我只注释山脉的走势,以及森林中飞禽走兽的一个大概,其它的以后再决定。”
刘九渊:“哈哈哈,凡事需恒心。”
刘依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脚下许多腐败植被和落叶,被高温烘烤释放出难闻的瘴气。刘依依在简牍上记录:“落叶发酵使得瘴气弥漫。”一行字,十分简约。
行进不远,两人开始头晕目眩。随后,刘依依率先呕吐起来,刘九渊的舌苔发苦,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
“瘴气有毒!”刘九渊十分有经验的判断。
刘依依急忙道:“那我们赶快离开此地,找有水的地方清洗。”
尔后,刘九渊牵着刘依依的手加速离开。
小日正中,两人闻水声来到一条河谷处,水流潺潺,空气清新。但两人因瘴气中毒,所以浑身软弱无力,饮了两口溪水,躺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上休憩。
刘依依取出简牍,挥毫写道:“桃花源向北三里,多密林。林中藤蔓交错,相互攀附;百年古木也随处可见,其树冠遮天蔽日,树根下多腐败植被和落叶,能释放有毒的瘴气。若辗转向西北5里,有天堑峡谷,峡谷中薄雾,有水流。”
刘依依刚落笔,一声凄惨的哀嚎声传入耳中。
刘九渊警觉,示意不要恐慌。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茂密的树影后,依稀可见一头两丈高的庞然巨物在做挣扎,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刘依依、刘九渊趴附在石头上目不转睛的看,周遭的树影遮蔽了大部分视线,所以不能判断它是什么生物,不过两仗高的庞然大物,谁能让它发出那般凄厉的哀嚎呢?一瞬间,凝重且恐怖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两人不敢妄动了,等了不知多久,草丛中悉悉索索,竟然跳出一头老虎!体型比普通人大一些,在虎目类中不算大。
刘依依露出诧异:“是它?难道两丈高的巨物被它吃了?”
刘九渊道:“莫要小看它。此虎名唤“西域齿”又名“藏虎”。上颚有两根剑齿,如人的手臂那般长而且锋利无比!平时剑齿收缩,藏于背部的颈椎处,狩猎时刺出,十分厉害。至于那只被它吃掉的庞然大物,或许是无缚鸡之力食草动物,别提在猎食者面前是否有生还的能力。”
刘依依明了。心想,等老虎走了就记录在简牍上。
此时,老虎盯着的巨石,像是发现了他们,局势十分紧张。恰在此刻,刘依依左手不经意动了一下,风铃随即发出非常细微响声。
刘依依慌张的摁住左手,但那只老虎已经走了过来。与刘依依的反应不同,刘九渊的神色则十分淡然,随手取出别再背后的石斧。
“别怕,有我在呢。”
闻言,刘依依稍微冷静了一点儿,回应道:“嗯,我不怕。可是九渊大哥,风铃怎么一直在停响?”
刘九渊仔细一听,确实如此!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神人给你的东西,我不了解。”
“叮铃……铃……叮铃”一呼吸之间,峡谷内到处是风铃声,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不管刘依依怎么摁,风铃声依旧响。
那只老虎受到声音的刺激,加速扑向两人。
刘九渊哗一下站起来,体型比老虎还壮一点,眼看老虎扑到脸上,他一斧子朝它脑门劈去。简单明了,老虎一命呜呼了。
“这么强!”刘依依震惊了。
她只在父亲嘴里听过,刘九渊是部族里最强的战士,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刘九渊道:“依依,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那只庞然大物是什么。”
刘依依还没缓过神来,刘九渊就走远了。
此时,风铃声依旧在,它回荡在峡谷内越来越大声,非常诡异。不一会儿,刘九渊背负一具巨大的尸体回来。
“是一匹奇怪的马儿,我不认识。”
刘依依:“我看看啊。”
刘九渊将尸体扔到地上,只见它的身体像马,鼻子像象,脸像狮子,额头像犀,尾巴像母牛,脚上有三只蹄,一只主蹄用于走路,左右两只副蹄不沾地面。
刘依依盯着看,好像在哪见过似的。细想回想,当年在神农部落学习文字的时候,自己老是做噩梦。于是农皇首领就抓了只貘(mò)兽养在自己梦中,从此只要一做噩梦,貘兽就会出来将噩梦吃掉,也正因如此自己好久都没做噩梦了,同时也忘了貘兽的存在,今儿它怎么出来了?
刘九渊看刘依依在发呆,问道:“依依?你怎么了?”
刘依依道:“这……这不是马!是梦貘(mò)!曾经农皇将它养在我的梦中,只能在梦中看见,现实中看不到的!”
此时风铃声越来越响,像打雷一般。
刘九渊:“梦中才能看到?难……难道我们此刻在梦中?”
此话一出,毛骨悚然。
刘依依道:“我知道了!我们在逃离瘴气时被毒晕了,现在我们两个都在梦中。而眼前这只长相奇怪的野兽叫食梦貘,以食人噩梦为生。它的出现说明我们在做一个噩梦!它在吃我们的梦,但没想到被我们梦中的恶虎吃了。”
“我们在做一模一样的梦?”刘九渊疑惑。
“我不清楚,可能和瘴气的毒素有关。我们得想办法醒来。”
闻言,刘九渊出其不意的在刘依依的脑门上蹦了一下,刘依依吃痛叫了一声:“九渊大哥你干嘛?”
“我听说梦中不会痛,看来是假的。”
刘依依委屈着小脸儿,道:“你不会蹦自己的,疼死我了。”
最后,两人在梦中使尽各种办法,就是醒不来。悦耳的风铃渐渐变化,声音贯耳如晴天霹雳!“哗啦”一声,晴朗的天空果真劈下一道闪电,击打在刘依依和刘九渊昏睡的巨石上。
碎石飞溅,硝烟弥漫,巨石上刘依依幽幽的张开双眼,左手上的风铃已经像暴风雨那样响动。她站起来,旁边的刘九渊一直在昏睡中,无论她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很害怕,摇晃着风铃说道:“刘神仙,帮帮我好吗?”
我道:“我一直在帮你,只是你们凡人无法确切的区分真实和虚幻。”
刘依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看自己的脚下。”
她低头一看,那具食梦貘的尸体就在脚下。
她惊呼:“它不是在梦里吗?我醒了的话怎么还能看到它?难道我还没醒?”
与此同时,梦里的刘九渊也在呼唤在他眼里昏睡的刘依依。
我道:“这就是虚幻和真实的区别,貘生在梦中,死后却真实。”
现实与梦境交错,刘依依变得迷惑:“那我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很简单,从这天堑跳下去,死后如貘兽一般,变得真实。”
闻言,刘依依慢慢走向峡谷的高处。
“不行,我害怕。”
我道:“你知道恐惧,那就说明是醒着的,回来吧,别跳了。”
她带着哭腔走回来,道:“我怎么叫醒九渊大哥?”
“古怪之处在你们昏睡的石头上,你把刘九渊拖离这块巨石。”
“好。”她抓着刘九渊的脚,将其拖到地上。
“你看仔细。”语落,天上又劈下一道惊雷。巨石表面粉碎,露出中心一个浑圆的石胎。
刘依依好奇的打量石胎,想伸手将它抱起来,我急忙道:“住手。石胎里有一只虎妖的幼崽,妖气很重,你碰不得。它母亲将它放入这里,估计是出意外了。石胎内蕴含至致幻的妖气,所以凡人才不能碰。你方才的梦就是由它造成的,要是没有第三者介入,你们会困死在梦中。”
刘依依想起刘九渊说的“西域虎”,于是问道:“石胎里的是什么虎?”
我:“我不知。”
刘依依想透过石胎看个仔细,却什么都看不见。
“没问题我就睡觉了,最近疲乏得很。”
“嗯,您老人家睡吧,依依在此谢过了。”
不久,刘九渊也醒了过来,他无法确定真实,于是问刘依依:“我们是醒了吗?”
刘依依点点头:“醒了,是刘神仙告诉我的应该不会错。”
“这是什么?”他松了口气,指着石胎问。
“这是一个石胎,里面孕育着一只幼虎,我们不能碰。”
刘依依用笔在简牍写到:“天堑峡谷处,水流潺潺,其岸边有巨石,石内有一石胎,孕育一只虎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有食梦兽,名叫貘,能食人噩梦。不可在巨石上酣睡。”
刘九渊:“依依,为什么不记录貘的模样呢?”
“平时,貘在只在梦中出现,死后才倒映在现实中,虚幻至极。也许每个人看到的貘都不一样。”
刘九渊若有所思,道:“我两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刘依依哼一声:“你在我的拆台!”
刘九渊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实事求是而已。”
刘依依仔细想了想,觉得刘九渊说的也没错,就把貘的模样也记录了下来。
貘的尸体躺在地上,肉质肥美,他俩烤了一些吃了。
入夜,篝火映照两人的脸。
刘依依突发奇想。“九渊大哥,我能带走一块貘的骨头吗?”
刘九渊道:“你想干嘛?”
“我觉得它既然与梦有关,肯定能避免梦魇!如果我们再陷入梦境或许可以借此逃出来。”
刘九渊想道:“有道理!”
如此,两人各挑下几块骨头放入行囊内。
入睡十分,刘依依记录:今日共行进三十里。
第一章:第四话
翌日,两人由南向北穿过天堑峡谷,所见地貌开始由南向北倾斜。东北面的山脉之间,有无数条如同皱纹一样的裂缝,从地表深入地下,深不见底;且多峡谷和大河,适宜生物繁衍。东边多山,呈东西、东北、东南三大走势,山脉间分布少量洼地。西北多河流,由西注入东北,水中多鱼,有大鲵。西边多雾,多丘陵。
在西北方向,有一个小部落,名叫“钖yǎng穴部落”。
此部落倚靠大江繁衍,部族维持在半农耕,半狩猎的发展形态。曾属于蚩尤麾下,但在蚩尤兵败后,钖穴部落就投入黄帝麾下了,黄帝害怕蚩尤残余联合起事,就将他们流放到五/湖四/海。
钖穴部落也不例外,他们的领地曾在洛河下游,那是一块非常肥沃的土地!如今被黄帝发配至此,一是避免蚩尤本部之间联系,二是听说此地有个封印需要看守,总之不是好差事。
钖穴部落以“真”为姓,是母系主导的部族。族长为女性,名叫真丸户。她们没有明确的婚娶礼仪,部落中每个女性身边都带着十几个孩子,不明确父亲。
但这并不是不尊重女性的表现,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具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是女娲的化身,神迹也!部落的繁衍全依赖于她们。通常男性狩猎回来,食物优先被分配给部落中女性。总的来说,在母系社会中女性占主导地位。
两人随溪流穿过峡谷,峡谷外是一块丰腴的盆地,溪流在此聚成大河,大河边有耕种的田地,此处有人烟。
刘依依欣欣然:“九渊大哥,咱们去讨口饭吃如何?”
刘九渊担忧道:“不可,有些部落未开化,十分野蛮,不可轻易出去。”
刘依依“哦”一声。看似乖巧,实则想去经历一番。
“这边是悬崖,我们得游到那边去。”刘九渊看着刘依依说道。
刘依依:“可我不会游泳。”
“你坐我肩上,我驮你过去。”
“这……可以吗?”
刘九渊点头:“没问题。”
语落,刘九渊将背囊交给刘依依,然后蹲下叫刘依依爬上来。刘依依将背囊举过头顶,里面的简牍不能打湿。随后,两人安然无恙的渡过河流。
细看之下刘依依竟然有些脸红,她背过去,不好意思看刘九渊。
刘九渊道:“依依,你在这等一下,我找个地儿把衣服换了。”
“哦……好的……。”细如蚊子的声音,从刘依依的鼻腔中哼出来。
刘九渊去没多久,赤着半个身子跑出来,大叫:“依依快跑!”
“怎么啦?”
刘依依朝刘九渊看去,只见一群穿兽皮野蛮人随着刘九渊冲出来,刘依依立即拖着行囊一起跑。
谁知刘九渊跑到她身边,一手掳起她的腰,一手抓起石斧,然后头也不回的跑。
“先跑路,行囊不要了。”
“那里面的简牍怎么办?”
“以后我给做新的。”
两人亡命的跑。当年妻儿遇害的画面在刘九渊脑中闪过。
他喃喃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随着野蛮人越来越多,脚步声杂乱,刘九渊深知已经逃不掉了,他停了下来。轻轻把刘依依放下。
他重复着:“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野蛮人将他们围住,发出亢奋的叫声。只见刘九渊沉下肩,像箭一样激射出去,速度极快。将手中的巨斧横着划过荆蛮的腹部,荆蛮反应不及,肚子上鲜血飞溅。第一排的人全都倒下。
刘九渊浑身紧绷,余光瞥见十几支毒矛朝他的头和胸口刺来。可他向前的力还没卸去,来不及做出防御,已经无法后退了。他使劲想刹住脚步,却适得其反,狗吃屎般扑倒在地,眼角蹭破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带毒的长矛呼啸而下,将将停在他的咽喉处。
领头的荆蛮道:“领回去。”
众人附和道:“是。”
刘九渊抬头看着刘依依。她在那儿摇晃风铃,嘴里念叨:“刘神仙……刘神仙!”
奇怪的是风铃却没有半点回应。
荆蛮拖住五花大绑的两人穿过大片农作物,再穿过一条河流的分流,豁然出现一个村庄。村中的房屋的布局是门门相对,中间是巨大广场,上面竖着用以祭祀和惩罚罪人的木桩,还有囚笼!
刘依依与刘九渊被绑在木桩上示众。村子中很多人来围观,询问道:“这两人是谁?”
领头的荆蛮叫真颜焕,他回答道:“我看到他在粮食地里鬼鬼祟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来的,还伤了我们五个兄弟。我将他抓回来等族长发落。”
“伤的重吗?”
“肚皮划破道口子,挺严重的。”
天上的太阳火辣,
一群好事的孩子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摸一下,那摸一下。
特别是刘依依左手上的风铃,时不时发错叮铃声,孩子们不知其是何物,十分好奇。
刘九渊大吼:“小屁孩儿赶紧给我滚,离我家依依远点!”
闻言,小孩儿不但不怕,反而拿来棍子远远的戳他!看到他发狂却无可奈何的时候小孩儿们哈哈大笑。
刘九渊闭上眼,忍受着这番屈辱,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依依看到刘九渊被一群小孩儿羞辱,心里极不是滋味,她环顾四周发现有很多大人三五成群,不断朝里打望,她大叫道:“你们族长呢!”
语落,根本没人理她。
她带着哭腔道:“九渊大哥,你没事吧?”
刘九渊睁开紧闭的双眼,露出温暖的笑意道:“我没事,别哭。我们都会没事的。”
话说,刘九渊的妻儿就是在逃亡的途中被荆蛮杀害的。要是这个部族也未开化,根性残暴!接下来如何应对?
刘九渊不停的思考对策。放眼望去,钖穴部落的建筑全是木制的,正所谓靠山吃山便是如此。用插入地下的木桩撑起地板,使地板脱离潮湿的地面,屋顶用的是干枯的茅草和软泥覆盖。记忆中,杀害他妻儿的部族的房屋全是用石头垒砌的,不过不能凭此判断一个部族的根性。
“每个女人都有很多孩子啊。”他发现了这个现象,沉思。
此时,有个小孩儿竟然用棍子戳他的眼睛!他侧闪躲过,瞪着那个小孩儿。忽然想起刘百的话,在外要忍辱负重,活下去最重要!
他不怒反笑道:“小孩儿,你想要那个姐姐手里的风铃吗?我裤兜里有一个,想要的话就给你了。”
小孩儿:“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想引我靠近然后抓住我是不是!”
刘九渊淡定至极,道:“你不要算了,有没有人想要?我是想贿赂你们,省得你们老欺负我。”
一群孩子望着刘九渊:“你一个大人,被小孩儿欺负不生气嘛?”
刘九渊丧气道:“被五花大绑在这,还有什么可气的,只求你们收了我的礼物,不要欺负我了。”
闻言,有几个小孩儿的眼神开始不坚定。刘九渊怂恿道:“大叔求你们了,拿走之后就不要欺负我和旁边的姐姐了。”
几个胆大的孩子慢慢向刘九渊靠进。见此,那个戳刘九渊眼睛的小孩儿急了,他在人群中拉住一个小女孩儿,道:“你!去拿过来给我!”
小女孩唯唯诺诺:“你不是说不要吗?”
“谁说我不要了?”此话一出,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孩儿都退了回来。他一脚踹向那个小女孩:“去帮我拿来。”
小女孩向前扑倒在地,其他小孩儿发出哈哈大笑。小女孩刚爬起来,又被踹倒,反复几次后女孩哭了,她小心翼翼的爬到刘九渊身边,嘴里瑞瑞不安的说道:“对不起大叔,是他们叫我拿的。”她手摸索到刘九渊的口袋中,发现什么都没有。
刘九渊与小女孩对视,小女孩眼睛通红,小声问道:“大叔吸引小孩儿过来,是准备杀掉吗?”
刘九渊纠结,看起来小女孩地位很低,抓起来当不了人质!但不抓的话谎言也露馅了。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闻言,小女孩忍着眼泪。此时,那个戳刘九渊眼睛的男孩儿不耐烦道:“你俩干嘛呢!赶紧的把风铃拿给我。”
刘九渊还在纠结,到底抓不抓小女孩做人质,却听见小女孩说道:“大叔的口袋被绳子缠住了,我拿不出来。”
刘九渊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意思?她居然帮我说谎?
小男孩看到小女孩安然无恙,也走了上去:“我看看。”谁知,当他靠近小女孩时,小女孩猛的将他一推,使他撞入刘九渊怀里。
“大叔,他是族长的儿子!”
刘九渊的手绕过背后的木桩被绑住,腰被缠住,脚踝也被绑住。看起来无处可用,但奈何他的身材真的十分庞大,在男孩儿跌入他怀里的一瞬间,他卷腹把下半身提起来,用膝盖的压住小男孩的肩膀,小男孩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双膝跪倒在地。刘九渊顺着木桩滑落,跪在刘男孩颈部的位置。
“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刘九渊大吼。其他人都吓傻了,谁都没想到小女孩会叛变,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刘九渊还能控制人质,而且还是族长的儿子!
小男孩盛怒:“真如玉!你敢背叛我!”
小女孩胆子很小,被呵斥的她的嘴唇显得发白,瑟瑟发抖。转而将目光看向刘九渊:“大叔,你能带我走吗?”
刘九渊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从而点点头。
周围的大人人涌了上来,密密麻麻水泄不通,手里拿着带毒的矛。
如今的原始部落,除了以蚩尤为主的九黎族,大多数使用石器。钖穴部落也不例外,他们的矛整体由密度高的硬木制成,不带半点铁器,矛头放火中碳化变硬后再磨尖,而毒素来自于箭毒木。虽然只是木头磨尖而已,但轻易能刺穿一个人。
刘九渊被团团围住,场面盛大。
“赶快放了族长的儿子!”
刘九渊嬉笑的说道:“我只要轻轻一动,这孩子的脖子可就断了!而且还是族长的儿子!”
“尔敢!”一干人持长矛纷纷上前!见此,刘九渊脚底轻轻一动,男孩吃痛大叫。众人停下,不敢再向前。
刘九渊道:“小姑娘,你叫真如玉对吧?”
小女孩点点头:“嗯。”
“现在我们是一伙的,快来帮我解开绳索。”
“大叔确定带我一起走吗?”
刘九渊肯定道:“会的!”
真如玉绕到背后,摸索半天没动静。
“大叔,绳子栓太紧了,我解不开。”
“用地上的石片磨断。”
真如玉捡起一块石头,用窄的一面磨擦绳索,绳索果然很快就断了。刘九渊的手获得自由,解开了腰上和脚上的绳索。他捏住那个小男孩的脖子站起来。“小鬼,我的眼睛是你戳的吗?”
小男孩也不怂,瞪着刘九渊,道:“你想怎样?”
刘九渊抓一把灰尘放他嘴里:“给我吃!”小男孩紧闭着嘴。“真如玉,刚刚他怎么欺负你的,现在就怎么欺负他!大叔替你撑腰。”
小男孩大喝一声:“你敢!”说实话,虽然是小孩子,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比一般人要强。刘九渊强行塞满他的嘴巴:“敢惹我,吃土把你。”
随后他走到刘依依跟前,把绳索都解了。“依依,你还好吧?”
刘依依道:“嗯,还好。”
“那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来一位拿铜剑的女人!众人对她跪下,道:“族长大人好。”
话说,铜剑可是稀罕物,平时不多见!如今她手上拿着一柄,可见不一般!
女人道:“今儿没我允许,谁都不许走。”
刘九渊定睛一看:“你就是真丸户?原来是一介女流!”小女孩真如玉拉了拉刘九渊的衣角,道:“大叔,她很厉害,小心。”
刘九渊点头,表示他知道。
真丸户冷眼看真如玉,道:“把我儿子放了,留你三全尸。”
说罢,她拔出铜剑。
刘九渊环顾一圈,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他把人质交给刘依依,道:“你带着人质离开这里,我拖住她。”
刘依依一听,当然不同意。道:“要死一起死。”
刘九渊道:“来外界之前都说好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听话,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闻言,小男孩笑了。“那你们可得保护好我,做为人质,我可是你们安全保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跟着玩完。”
“闭嘴!”刘九渊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真如玉,你跟这个姐姐一起走。”
真如玉“嗯”一声。回头却看见刘九渊紧紧抱住一根木桩,大吼一声,将其拔出。
真丸户见此,不禁眉头一紧。暗道:“此人不简单。”其他人则发出呼声。
刘九渊拿着这把趁手的兵器,大开大合使了一番,方才紧紧包围的人,刹那间退出四五丈远,不敢靠近。
刘九渊道:“我开条路让你们先走。”
说罢,一步一个脚印逼近人群。
只听“哗”一声,真丸户拔出铜剑!脚尖点地,如飞鸟一般,欺身靠近刘九渊……
杀意弥漫的战场忽然传来“啪”一声!小男孩痛苦打大叫一声,原来,刘九渊又被扇了他一耳光。
“不想你儿子受苦,就站在哪儿别动。”
真丸户停了一下,但紧紧只是一下,眨眼间刺出一剑!在刘九渊的预料中,有此一备,他轮起木桩拍向真丸户!
真丸户将刺剑一收,格挡在胸前。
只听“砰”一声,真丸户被击飞出去。
“好强的力量。”她道。
刘九渊虎口被震开条口子,流出献血。他赶紧叮嘱刘依依道:“赶快走。”
此时,众人持长矛刺来!刘九渊手疾眼快,将手中的木桩扔出,砸翻一群人。趁此机会,他捡起一根长矛,带领刘依依、真如玉冲到包围圈外。他最后大声叮嘱:“快走!”
刘依依含着泪:“你一定要活着。”
“快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刘依依把那个小男孩塞给刘九渊:“你拿着他比我有用,我不要人质了。”
为了节约时间,刘九渊接过小男孩,再一次说道:“走吧。”
“嗯。”刘依依答应一声,领着真如玉发足狂奔,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森林中。刘九渊松了口气,对小男孩道:“看来,你母亲也不在乎你的性命。”
小男孩终于发狂:“你放屁。”说完,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的那一剑。他暗想,母亲为什么要刺出那一剑?为什么?明明自己还在别人手里!她难道不在乎自己吗?
刘九渊恰好抓住小男孩的七寸,道:“她敢刺出那剑,就证明她不在乎你。哪有明知道敌人随时能结束自己的孩子的性命,却义无反顾的刺出一剑的母亲?”
小男孩崩溃了。
真丸户重新来到战场中心,道:“孩儿别怕,娘亲便来救你!”
她的剑在日光下发出寒芒,如同她的性格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你敢挟吾儿威胁我,那我就杀了你。”她的身法变得诡异,速度更快!刘九渊知道速度敌不过她,就静静站立,以不动制动。两人接近,长矛与铜剑相接!木质的长矛没有立即断掉,而是发出钝器击打在木头上的声音。刘九渊以巧劲接下真丸户的剑,十分厉害。
若是真丸户刺剑,刘九渊也刺!因为他的矛比剑长,所以不怕!若是真丸户挑剑,刘九渊便使长矛劈下!几乎每一式都在发挥矛的长处,从而避免与剑正面相碰。俩人缠斗一番,不分上下。
刘九渊道:“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这么强!”
真丸户哼一声,命令道:“一齐上,杀了他!”
闻言,众人排成一列,围住刘九渊。刘九渊知道不妙,随手扔掉小男孩,道:“我投降!”
真丸户停下攻击,抱住小男孩。谁知小男孩却挣脱了她的怀抱,道:“你不配做我娘亲。”
“孩儿,你怎能对娘亲如此说话?”
见此,刘九渊打趣道:“你娘两可真有意思啊。”
真丸户气不打一处来,道:“抓住他!”
众人蜂拥而上,刘九渊赶紧把手举起来,十分配合,看似放弃反抗了,其实他在心中盘算:“只要你不杀我,依依肯定请求神人来救我。”
他又被绑在木桩上,眼皮被竹签撑开,不能眨眼。
且说刘依依跟真如玉逃走之后!
森林中到处是钖穴族人布置的捕猎陷阱,辛亏有真如玉这个小女孩带路,否则肯定逃不出去。
刘九渊好奇,他们为什么欺负这个女孩儿呢?
忽然想起了“斗石部落”。
此时真丸户走过来,手里拿着刘依依编写的简牍,问道:“这是什么?”
“文字。”刘依依答道。
真丸户盯着简牍上的文字和图画看了看,道:“你们是神农部落的!”
“不……不是,我们从最南方来,正前往神农部落。可我们不是神农部落的,更无意冒犯你们部落。”
真丸户质疑道:“据我所知,只有有熊、神农、九黎三大部落才流传文字,你们不是神农部落的,那就是……”
真丸户话音未落,刘依依道:“不……不是的,都不是!我们不是神农部落的,也不是有熊部落、更不是九黎族的,我们姓刘,是南方的一个小部落。”
“那就奇怪了,一个小部族怎么懂得文字?”
刘九渊忽然插嘴:“你错了,我就不懂……。”
真丸户瞪他一眼:“男人闭嘴,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刘九渊嘘声。
刘依依道:“我曾在神农部落学习过文字,此去也是为了学习。你放我们走可以吗?”
“恐怕不行,你留下教我们文字。”
刘九渊:“放屁!”
真丸户不多言语,取一柄铜匕首,放在刘九渊脖子上。
“你考虑好在回答。”
刘依依出奇的盯着铜匕首,再看了看手中风铃,风铃没有回应。她道:“我答应你。”
真丸户笑着叫人给刘依依松绑。
刘九渊:“那我呢?”
“我族人何时学会文字,就何时放了你。”
刘九渊欲哭无泪。
刘依依一直摇晃风铃,风铃却未给予回应。真丸户看见她的小动作,问道:“这是什么?”
刘依依有点惊慌,道:“这你不能拿走,否则我宁死不教。”
真丸户不屑:“切~”
刘依依戒备的握紧风铃,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教?”
真丸户:“我需要准备什么?”
“细沙,把细沙平铺放在边框里,可以用其练字。”
“那好,你先休息,明日再教。”
说罢,真丸户准备离开。
“等等,我答应教你们,但你什么时候放九渊大哥?”
“我不是说过吗?在我族人学会文字之时。”
刘依依急的跺脚,正要说什么。迎面走来两名钖穴族人把她带走,关押在一间房子里。屋内有床、有桌子还有板凳,待遇还不错。
房屋内。
刘依依摇晃风铃:“刘神仙,我和九渊大哥被抓了。你听得到吗?”
我:“我听到了。”
她惊喜道:“您快把我们救出去吧。”
“恐怕不能。”
她:“为什么啊?”
我:“因为你需要学习。”
她:“我晓得要学习!可如今是她们要我教她们学!是她们学,不是我学。”
我:“不,你错了,这也是学习。”
她不解,且愤怒:“这算哪门子学?我只有到神农部落才能学。”
我叹气,屋外起了风:“你仔细听好。”
刘依依陷入不安。
“春、夏、秋、冬;雨、雾、霜、晴每一字都是学问;吃饭、喝水、拉屎也是学问。与人交往也是学问,外界丰富多彩,是桃花源远远比不上的。你知道外界最重要的学问是什么吗?”
我语气严肃,刘依依闻言不敢大声与我说话。“依……依依不知,望……望望神人解惑。”
我道:“在外界,学会与人建立联系,乃是至关重要的学问。钖穴部落,是你在外界首个接触的人族部落,仔细观察她们的喜好,与她们建立有好的关系,若以后再碰到陌生得部族时,就能游刃有余应付了。懂了吗?”
刘依依梗咽一声,竟哭出声来。
“你怎么了?还好吗?”
她道:“我以为任务简单,可如今听您一番话,我害怕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心头惶恐。”
我:“凡事皆下九流,不必因此惶恐。”
“嗯,我会虚心教学,明日就去教授她们文字。”
我:“在此之前,我建议你去跟真丸户示决心,先把刘九渊放了,否则挂木桩上多难受。”
她面色一紧,不安的问道:“该如何示决心?”
“依赖成性可不得,这种事你得自己悟。”
她呜呜的哭起来,很迷惘,现在的她最需要帮助。她梗咽:“这我第一次与外人打交道,什么都不懂,您教我一次,领我进门,等我会了,日后就不必教了。”
我:“好吧,第一点,把眼泪擦干。”
“嗯。”
“第二点,调整心态,保持呼吸平稳。”
“嗯”
“第三点,你与她说,留下来教她们文字的决心,是如何如何的;绝不会逃跑。然后求她把刘九渊放了。”
她:“我去求她吗?”
我:“差不多这个意思。”
她擦拭泪水:“好的,我记住了这就去。”
说罢,她打开房门,门口两名守卫看着她。“你要作甚。”
刘依依:“带我去见真丸户,我有话说。”
两位守卫对视一眼,一个去通报,一个领着刘依依朝真丸户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真丸户开门迎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噗通”一下!刘依依硬邦邦的跪了下去十分突然,毫无防备。
她道:“求求你放了九渊大哥吧。我给你磕头”砰!砰!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我一定好好教你们认字的,绝不会逃跑的,求求你放了他。”
我惊呆了。我发誓,我表达的“求”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真丸户也惊呆了:“你这唱的哪出啊?”
砰!砰!磕头声。“求你放了九渊大哥。”
“好好,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砰!砰!
“答应,我答应你,来人!把同她一块抓来的男人放了。”
“是!”
真丸户亲自扶刘依依起来:“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刘依依觉得委屈,就哭了出来。她长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这些事。“哇……哇……呜呜。”
真丸户懵了,这女娃咋了?“你别哭啊,虽然我抓了你们,但没伤害你们啊。”
刘依依却越哭越大声。刘九渊被松绑,闻声跑过来。“你们对依依做了什么?”
真丸户摇头。“什么都没做。”
“没做她哭什么啊!”说着差点急眼了,刘依依及时拉住他,道:“咱们回房间说。”
语落,两名钖穴部落守卫将他们送回房间。
房间里。
刘九渊问:“依依,快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神人叫我去求他们把你放了。”
刘九渊:“啊?真的假的?”
“真的,所我就去了。”
悦耳的风铃响起,我急忙解释:“依依,表决心是不卑不亢把要求和条件讲出来,而不是低三下四的哭求。我叫你去跟真丸户谈谈,理应是不卑不亢的与她交流,懂吗?”
刘九渊看着刘依依,很是心疼。
刘依依:“可我问你,是求他们吗?你说差不多。所以我才给她们跪下的。”
我察觉刘依依脸色不对,转而说道“其实你做的也不错,每个人成长的经历中不乏许多荒唐事,很好。”
刘九渊安慰道:“你做的很好,换成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二日。
刘依依登上高台,第一次授人文字。
在露天的树荫下,蝉鸣鸟叫。她写下第一个文字“龢”(hé),并教钖穴人读音与字中的含义。“龢”编管吹奏乐器,音乐和谐动听的意思。
钖穴族人:“什么是乐器?”
刘依依稚嫩的脸上写满认真,同时充满紧张。明明不是很愿意做这件事,但面对众人时,心里却紧张无比。
她道:“神农氏制作的一种能发声的东西取名为神农琴,那就是乐器。”她摇晃左手的风铃“和这个一样,但模样不同。神农削桐为琴,结丝为弦,长三尺六寸六分,上有五弦:曰、宫、商、角、徵、羽”。这种琴发出的声音,能使人们娱乐。我这个风铃不可以娱乐。”
“那你晃给我们听听呗。”
刘依依难为情,道:“我这风铃不能乱晃的。”
众人:“为什么啊?”
“因为会侵犯神灵。”
众人不敢言,但凡涉及到神的话题,各个部落都有禁忌。
刘依依接着说道:“曰、宫、商、角、徵、羽代表有规律的发音,我们平日里敲击木头或者嘴巴发出声音都能称为乐,我们用手敲击地面,长短呼应,彼消此伏,这就是“龢”。”
众人双手怕打地面,十分亢奋。多半人是不知道学习文字的意义。只是族长叫她们学,她们就学罢了。中午吃饭,真丸户挨刘依依一桌。问道:“你能制作出琴吗?”
刘依依道:“不能,没有琴弦。如果真想制作个乐器,可以用兽皮绷鼓,鼓是最简易的乐器。”
“怎么绷?”
刘依依比划道:“拿个中空的陶罐,最好用木头,两头蒙上兽皮,绷紧就可以了。用软锤擂鼓,声音似雷一般。”
“好。下午我吩咐人去做,你也一块去。”
刘依依答应:“好。”
此时,一个背负渔网的男人从刘依依跟前走过,刘依依问道:“他背负的是什么?”
真丸户道:“渔网,捕鱼用的。”
刘依依的目光随男人的移动而移动,道:“因为是旱季才用那个捕鱼吗?”
真丸户哈哈大笑:“你没见过吗?”
刘依依摇头。
“那个不分雨季与旱季,随时能用。”
刘依依失去吃饭的心思,脑子里开始计划。
待饭完,真丸户领刘依依去制鼓。刘九渊形影不离的跟着。
两人被带到一座房屋里,里面都是风干的兽皮。
她细心挑选一块干牛皮,放水里泡软。尔后再拿个陶罐,将牛皮绷紧蒙上。一个简易的鼓就出来了,刘依依别出心裁,在陶罐里放了块梦貘的兽骨。
完了,刘依依唤刘九渊用槌击鼓,所闻鼓声非常闷,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吟。众人听了毛骨悚然。
真丸户十分震惊,问道:“难道是放了块兽骨的缘故?”
刘依依:“是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兽骨。那是我在途中遇见的一头梦貘,它在梦中被恶虎杀死,我就取下它的骨头,随身携带。”
真丸户:“可否给我看看?”
刘九渊道:“不行!”刘依依未发声,安静的注视真丸户的眼睛。
真丸户也识趣,不再问下去。
夜晚。
那个背负渔网的男人又出现了,并且抓了很多鱼。刘依依忍不住上前问道:“你这渔网是怎么做的?又如何使用?”
男人常年捕鱼,对渔网习以为常。“将树皮放水中泡烂,取当中的麻搓成绳,再编织成网格就成了。”
“你可以教我吗?”
男人迟疑,以目光询问真丸户,真丸户点头。男人才答应道:“可以。”
刘依依很开心。她回到房间里,在简牍上记录:“向西北二十里,有部落名曰钖穴。首领为女真,名丸户。钖穴人擅狩猎,多种植丹果,可制饧(xíng一种糖)。”
翌日。
刘依依跟那男人学制网去了。刘九渊担心她,一直跟在左右。森林中有一种长得像剑一样的植被。刘依依将其画在简牍上,并详细注释经文。
那男人砍了四五颗,泡在水里。
过了五天,他再次叫来刘依依。那像剑一样的植被被水泡烂了。他教刘依依如何从烂掉的树皮中取出粗麻。如何阴干取出的粗麻,如何将其搓成细绳,最后如何编织成鱼网。一整日,刘依依都在制做鱼网。
夜晚休息的时候,她忽然唤醒我,我在半梦半醒间听她说:“刘神仙,我明白你叫我留下的原因了。我今日学会了制作渔网的方法,太开心了。”
她在简牍上补充记录:“钖穴人置木于水中,五日腐烂,取其麻制绳,以绳结网,可捕鱼。”
待到第七天,夜色破晓。森林中嘈杂异常。飞鸟离开深林,鱼跃出水面,所有动物纷纷逃离。
钖穴人伏地祈福。慌乱中,刘依依问我:“刘神仙,这儿发生了什么?动物怎么都逃了?”
我语气凝重:“东边的山脉地底有一股异常的能量,杀气很厚。”
她:“很危险吗?”
我:“极度危险。你跟真丸户打听打听,她或许知道。”
此时,真丸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着东方鱼肚白。那即将升起的太阳,有一丝丝曙光。
“族长……。”刘依依开口,真丸户随即挥手打断。见此,刘依依也不敢言语了。气氛越来越厚重,阴霾笼罩众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太阳的曙光像是停留在了远方。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忽然从森林深处冲出来。
僵硬,如雕塑一般的真丸户终于动了一下。她开口问那男人,嗓音透露着沙哑:“如何?”
男人惊慌失措,口不择言:“族………族族长,全……全全死了!老……老蛮山……地缝中的恶源破开封印逃出来了!”
真丸户:“一字一句慢慢说。”
有个小孩儿端一碗水,打算送给那男人,却被拦了下来。
男人道:“我……我等此行共一十八人,全……全死了!”刘依依做为外人,有点奇怪。男人继续道:“我亲眼见恶源从地缝逃出来,靠近她的人都会腐烂。我……我也快……快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众哗然:“族长,赶快带领族人离开这里吧。”
真丸户巍然不动,但面色却苍白如雪,她向男人扔出一柄青铜匕首,道:“你自我了结吧。”
男人捡起匕首朝森林深处走去,真丸户派两人跟着,以防意外。
“神啊!您向北走吧,我们钖穴部落会歌颂你的恩德,请你向北走吧。”众人集体下跪,就好像当年刘百遇见我一样。他们面对东方不停的跪拜,嘴里说着奇怪的话,但真丸户没跪,她盯着三人在深林深处消失。
林深薄雾,一缕晨光照入大地。真丸户幽幽道:“各位,我们种下的粮食还未成熟,现在离开,冬季就会挨饿。”闻言,一干人等不再说话,粮食关乎整个部族的存亡,不是儿戏。
刘依依忽然道:“我和九渊大哥此行要去神农部落,要不然大家一起去吧!”
真丸户依旧面无表情:“神农部落早就不在了。”
“啊?难道被蚩尤打败了?”刘依依惊呼。
真丸户道:“不是。是黄帝将他两个打败了。”
“此话怎讲?”刘依依问。
真丸户:“炎帝乃神农部落的一大首领,长得牛首人身。蚩尤是九黎的君主,长得也是牛首人身,可背后多生了双翅!你知道为何么?”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