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灵交流

医院病室外的走廊中,直树坐在靠墙边的休息椅上惊讶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妮娜。

对于直树的惊讶,妮娜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轻声回道。

“是这样。”

“……”

这可不是简单“是这样”就能回答的事情啊,卫星,竟然连卫星都用上了。刚刚好奇问妮娜怎么那么快找到早女乙,她风轻云淡的说通过卫星……

自家会社的产业这么大吗?

“卫星……”

脑袋依然转不过弯,直树嘀咕着这个离他十万八千里的词语。在他印象中这可是特别不得了的东西,竟然……

“如果直树大人感兴趣的话,下周不妨去一下……”

在妮娜继续介绍下去时,直树伸手阻止了她的话头,恢复几丝平静,露出一个笑容表示。

“算了,太深奥的东西我也不懂。”

随即,沉下目光看向另一端的手术室房间,手术室门牌的灯光正亮着,表示里面正在紧急手术。

而里面的正接受手术的,正是早乙女的母亲。

之前在车上时,妮娜向自己报告了调查到的早乙女的一些情况,原来早乙女并非“富二代”,而是家境一般,或者说是贫穷。

早乙女的父亲曾经经营着家庭门诊,一家三口生活也很滋润,不过在一次医疗事故中治死病人,为此赔偿所有积蓄还负债累累,父亲压力过大最终离开家失踪,报警后直到现在也还下落不明,她们也都不抱希望,认为已经自杀了。

从此,早乙女和她母亲相依为命,为支撑起“覆灭”的家,卖掉家里的房子租了一间小房间,她母亲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一边还债,一边供她读书,早乙女也很懂事,努力回报母亲,中学成绩全优,升高中时看中圣兰高校的高额奖学金,便下定决心考入圣兰高校。

最终以入学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圣兰高校,免除第一年的学杂费,并获得一大笔奖学金,也减轻了母亲的负担。

只要年年能得到奖学金的话,再加上学生会的助学报酬,不止能让母亲少工作一些,还能给家里带来一定收入。

本以为一切都开始变好,不料厄运来临,早女乙的母亲积劳成疾,病倒了。

那次见到早乙女骑车离开校园,就是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

治疗的费用像个无底洞,再一次掏干母女,并且病人情况危险,还需要做大手术,为此需要的更是一笔庞大费用。

这一次,换早乙女来支撑起家了,于是学校不去了,开始没日没夜的出去找工作兼职,拼命的想要攒够钱做手术,不过相比起巨额的医疗费用仍然是九牛一毛,最终退学了。

这些就是直树了解到的关于早乙女的全部信息。

这下,他有些理解为什么早乙女看自己不爽了。

她比谁都知道金钱的珍贵,看见自己“大摇大摆”的把钱当成儿戏,就像是在讽刺常人的努力一样。

这种心情,直树也非常理解,曾经的他也……

突然察觉到什么,偏头看向另一边,阴暗的走廊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出现三个人的身影。

直树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落在中央的人影身上,脸上带着一丝“不只是该笑,还是该不笑”的想要友好招呼的表情。

而早乙女愣在了原地,有些惊愕的看着前面的直树,难以置信的轻语。

“怎么是你……”

“茜,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在那吗,其实是会长找到你,又了解了你的困难,替你支付了母亲的手术费用,连后期的一切费用全部承担。”

早乙女偏头看向狮子王一愣,另一边的翔也淡淡的说道。

“你可能对会长有误会,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是值得信任的人,只要记住这点就行。”

看着两位同伴,茜缓不过神,随即又把目光放在前面。

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法,让这两位替他说出这种话。

而且……

她迈出小步往前走去,走到直树面前停下,表情变化不断,有愤恨,有尴尬,有嫉妒。

她讨厌这个人,因为吊儿郎当,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尤其一副腐朽了的有钱人气息,让人一看就很有气。

“为什么……”

最终,她苦涩的发出这道声音。

直树认真的看着她,缓缓说道。

“我想帮你。”

早乙女眉头微皱,对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感到不适,虽然,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接受,应该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什么“平等”,但是……

为什么这么不舒服啊!大家都是人类,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生活在同样的世界中,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啊!

他可以任性的说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不着边际的话”。

自己拼了命的学习,学习,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是,还是不如别人一出生就拥有一切。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这么大啊!

从来到圣兰高校开始,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自己很明白,自己这是堕落了……身体中名为“巨大差别感”的“怪物”在吞噬自己。

一点一滴,一分一秒,愈来越强烈,越来越焦躁。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进入圣兰高校?不,可能还要更早,父亲离开?母亲卖掉房子四处求人给一份工作?

太久了,自己已经忘记了。

不过。

人果然不应该有期望,应该回归到适应自己等级的环境中,垃圾就该在垃圾堆,不要异想天开,所以自己也才想退学啊!反正自己是穷苦人,努力什么的……

早乙女忍不住,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这不是感动,崩溃,大概两者都有,也许都没有,她露出个厌恶的表情瞪向直树,叛逆般沉声道。

“别多管闲事!”

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她内心在哭,为自己丑陋的嫉妒,弱小的厌恶,脆弱的神经,卑劣的人格。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不!少在那里得意忘形!”

不,不对,不对……自己不想这样……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施舍吗!别太自以为是了!”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说啊!

早乙女难过的捧着脸,轻泣了起来,到头来,自己才是最讨厌自己的那个人……

后面的狮子王和龙造寺停在原地,神色黯淡,知道了早乙女家庭的事情后,也都明白她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只知道她是个优秀的学生,非常努力,然而已经疲惫不堪,只怪自己平时没有好好跟她沟通交流……

在只看成绩和家境的圣兰高校中,过的一定很辛苦吧,再加上家庭变故……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觉啊!两人自责的想着。

直树看着面前哭泣的人影,一脸阴沉,随即上前一步伸手将她轻拥住。

早乙女神情一震。

直树一本正经道。

“这份施舍,你必须接受。”

“!”

早乙女倏地抬头,大眼睛中充满泪水,惊讶无比。

直树松开她,继续说道。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是贬低自我价值的事,我和你一样,之前一无所有,但我幸运的是突然之间拥有了一切。不过,我从未想过自己不够资格接受这一切,而是为了有一天有资格拥有这一切,而抓住这个机会不断挣扎。”

“施舍也好,赏赐也罢,怎样都无所谓,总之就是得到了。那么就更不应该推开这份赠与,而是要努力的抓住,不让它溜走,哪怕会被人笑话,看不起,跟自己都毫无关系,只要想为了改变现在的一切。这,就是我认为的价值观。”

“所以,对你现在而言,这份施舍非常必要,哪怕是打掉牙掉进肚子,你也必须接受。做人要有底线,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

“不服的话,你就改变给我看,拿着这份我给你的施舍变得比现在更好,然后将来有一天带着今日所受的‘屈辱’狠狠砸在我脸上,对我‘以牙还牙,加倍奉还’,这才是你未来的人生,而不是现在为了这种毫无价值的‘尊严’,连施舍都不要,你不这么认为吗?”

早女乙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影,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手术室的门牌由红变绿,手术室门随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