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对男生的房间充满了好奇。
.
“哇,你居然会玩魔方!复原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于是我复原了一个魔方。
.
“哇,好多大富翁和卡牌游戏,你家平时很热闹吧。”
“不是,我喜欢一个人分饰四角。”
.
“哇,好多小说,是不是夜市上那个书摊买的?”
“不是,正规书店买的,书我喜欢全新的。”
.
我房间里有多少玩意,她就有多少个哇。
.
“哇,好多专辑和CD!平时很喜欢听歌吧。”
“嗯,这些都是我……”
“可是为什么唱歌还是那么难听呢?”
“……”
女人,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
是很不礼貌的。
.
谁也没有想到。
在我十七岁的年纪。
就已经能做到。
跟一个相识没多久的女孩子。
在房间里一起流汗了。
.
四姨说真巧,我买的CD,都是她喜欢听的歌。
我还有收藏很多小众冷门歌曲。
她也觉得非常好听。
.
那是很愉快的一个下午。
吃完晚饭后,我送四姨回家。
她推着自行车。
我吃着中午化了又冻上的雪糕。
.
路过夜市的时候。
有歌声传来。
是流浪歌手在演出。
.
我和四姨走过去凑热闹。
.
围观的人不多不少。
基本能维持场子的活跃。
.
唱的确实不错,我听愣了神。
四姨鬼头鬼脑的看看我,又看看流浪歌手。
.
“哎,记得我下午跟你说的吗?”四姨戳了戳我问道。
“啥来着。”
“一起办一场演出。”
.
我恍惚间回到了初三。
那天晚饭,和父母闹矛盾。
一气之下跑出了家。
一通瞎走之后,来到一栋烂尾楼前。
.
那里原本要建电影院,可惜开发商出了事,只能搁置下来。。
.
正好,去楼顶解解闷。
快到楼顶的时候,有歌声传来。
很干净的音色,像一汪清泉。
.
我寻声找去。
在楼顶的角落,找到了正主。
.
一个女孩。
穿着件白背心,晨练老头穿的那种。
抱着个比身子还大的吉他,面前摆着琴谱。
自弹自唱。
.
夕阳映照着她。
头绳闪闪发光。
霞光溢彩,这画面太美了,把我看呆了。
.
我在楼梯口默默看着。
大概四十分钟后。
女孩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
她没有带走吉他。
而是把它装进琴盒,再把琴盒放进一个麻布袋里。
然后把麻布袋,悄悄藏进一堆碎砖垃圾中。
.
我猜测,可能是背着父母买了吉他,每天抽空悄悄过来弹。
.
我先往下一层,躲进其中偏僻的一间屋子。
女孩下楼路过的时候。
听见她在打电话。
“妈,我补习完啦,放学了,马上回去……”
.
我站在窗口,目视女孩向西而去。
.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
但我还是忍不住,悄悄从碎砖块中刨出了那个吉他。
保养的很好。
在琴颈的背面,用签字笔写着清秀的两个字。
思懿。
.
思懿……真是个好名字。
.
从那之后,我总忍不住悄悄去听她弹唱。
却又不敢与她见面。
因为女孩姿色不错,看着她,心中总会升起一股小镇青年的自卑感。
.
这样大概持续了一周左右。
.
某天,天气突变。
城市下了一场大暴雨。
河流暴涨,庄稼、村里道路、出村的隧道都被淹了。
.
由于隧道上面是绕城高速,所以当地警局派了警察看守。
防止有村民爬高速路。
.
学校甚至因此停课两天。
.
在大家为停课而欢呼的时候。
我买了个泳圈,从村里的池塘游泳到隔壁村。
再绕了很久的路,去到那个烂尾电影院。
.
里面几乎变成了水帘洞。
很空旷,混合着水泥墙壁被水泡出来的味道。
建筑垃圾全被水冲到了一楼。
.
去到楼顶,积水倒是不深。
我从角落找出浸满水的麻袋。
浸满了水,好重啊。
.
打开麻袋,放水,拿出琴盒。
再打开,里面是一把漆色泡白了的吉他。
.
我替那个女孩心疼吉他。
或许,以后就听不到她的歌声了。
.
嗒嗒嗒~
身后突然传来踩水身。
紧接着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
.
我回头看,就是弹吉他的那个女孩。
不过身形好像小了一圈。
女孩眼睛红肿,似是哭过一般。
.
我不知该说什么,就默默把琴递给了她。
.
“谢谢。”
她似乎不想跟我说太多话。
接过琴,摸了摸,若有所思。
.
“之前悄悄听歌的是你吧。”
女孩问。
.
我点点头:“就是可惜了,不知道这吉他还能不能用。”
.
“确实可惜,攒了好久钱才买的。”
.
女孩又看了我一眼,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
“难怪那么开心,原来是有听众了。”
女孩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
.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女孩唱歌。
.
一晃到了高中。
班里来了个传奇人物。
刚入学就被文学社接纳。
官方认定的文学社接班人。
最主要长得还好看。
.
她的名字人尽皆知。
叫思怡。
人送外号四姨。
.
思懿和思怡,长得很像,但名字又不同。
似乎是同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
思懿弹得一手好吉他,唱得一曲好歌。
思怡却只会写作,除此之外毫无特长。
.
我特意跟老师申请。
想辅导思怡学习,要她做我同桌。
.
我还主动跟思怡提出,去她家做家教。
.
她只字不提过往。
也不解释那次雨天过后的相遇。
.
后来邀请思怡来我家。
我给她看曾经她弹过的歌曲CD。
.
她喜欢,却不熟。
甚至调都记不清。
偶尔的哼唱也是五音不全。
.
我终于明白。
.
她真的是思怡,不是思懿。
.
“哎好不好嘛。”四姨又戳了戳我,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会唱歌。”
.
四姨欲言又止。
.
“你怎么不好好写文章,却对音乐这么执着?”我反问。
“我有个朋友痴迷音乐,能因为有听众而沾沾自喜充满动力。我就很好奇这是什么感觉。”
“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那我可以做你的听众啊。”
.
四姨一脸傲娇。
“哼,我找听众,喜欢全新的。”
.
“我不是全新的吗?我是处男呀?”
“你不是,我说的全新是指没有粉过其他人。”
“谁还没粉过一两个明星了?”
“明星不算!要是自己遇到的普通人。”
.
我挠了挠头,思怡说的那个“其他人”,在我目前的记忆中,只有思懿了。
.
我高中最骚的操作。
就是找一个人找了三年。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相信。
.
那场特大暴雨似真非真。
那个我连续看了一周的女孩似假非假。
.
有点像曼德拉效应。
.
由于年轻精力充足。
高中生涯一直在坚持,兜兜转转找了好久。
以致于现在还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