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幕 第一场

[客厅]

雯德拉：妈妈，你为什么要把这条裙子做得这么长？

贝格曼太太：今天，你就十四岁啦！

雯德拉：要是早知道你会把裙子做得这么长，我还不如不到十四岁。

贝格曼太太：这条裙子一点儿也不长。你这孩子每年都长高两英寸，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究竟还想怎样呢？都这么一个大姑娘了，总不能还穿着那些小公主的小裙子吧。

雯德拉：不管怎样，我的小公主裙可比这睡袍更适合我。就让我再穿一回吧。妈，妈！就这一个夏天！不管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这麻布袍子，我总能穿得下。就把它留到明年生日再说吧。要是现在穿，我准会把这裙边踩下来。

贝格曼太太：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孩子，我多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别人家的姑娘们在你这年纪都是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你和她们却完全相反。等别的姑娘们都长大了，谁知道你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雯德拉：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没有以后了。

贝格曼太太：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雯德拉：别，亲爱的妈妈，不要难过。

贝格曼太太（亲吻雯德拉）：我的心肝小宝贝！

雯德拉：在夜里，我睡不着的时候，这些想法就悄悄地来了。但是，我一点儿也不会难过。我知道，这甚至能让我睡得更好。妈妈，想这种事情，有罪吗？

贝格曼太太：快去吧，把这麻布袍子挂到衣橱里。看在上帝的份上，再去把你的小公主裙穿上吧！

——等我有了空，帮你在裙摆上缝条荷叶边。

雯德拉（把裙子挂到衣橱里）：不嘛，要是我现在就满二十岁该多好……！

贝格曼太太：好吧好吧，只要你不会冻着！——这条裙子本来也是挺长的；可现在……

雯德拉：冻着？夏天都快到了啊！

——哦，妈妈，就算是小孩子，膝盖窝上也不会感染白喉[1]的！谁会那么缩手缩脚。在我这年纪，是不会冻着的！

——至少腿上不会。你觉得，要是我热着了会比较好吗，妈妈？

——要是你的心肝宝贝没有在哪天早上把袖子扯了；也没有在某个傍晚光着脚走路，那就该谢天谢地了！

——假如我穿着麻布袍子，在袍子底下打扮成精灵女王……好妈妈，先别急着说我！那不就谁都不会看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