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晴朗,却也步入深夜,没有人去理会突然退去的异种潮,所有参战的幸存者或坐或躺在医疗部,等着身上的伤口被治疗。
医疗部内。
手术室的灯从红变绿,苦等了几个小时的医疗小组当即推门进去,将一个浑身包裹白色绷带的人推了出来。
随后,一个身披血红色大褂的人跟着走出来,同样狼狈不堪。
“将他送到重监室,我要亲自盯着。”
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云纪丝毫不避讳这些女同志,直接光着膀子出了医疗部手术区的大门。
严重的洁癖就连云纪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回去洗了个澡,高温热水打在青年健硕的躯干上,却犹如凉水冲在身上般,只有隐隐发红的皮肤,没有其他反应。
滚滚烟雾冲出浴室,套上干净衣服,云纪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只是精神的疲倦仍旧不可避免,哪怕他有强化过的机械辅助。
前脚一沾枕头,还未来得及闭上眼,便又猛然坐起身,眼睛盯着某个地方,嘴巴微张。
“队长,你怎么来了?”
想到自己穿得极为单薄,云纪默默将被角往上提了提,又往床角缩了缩。
“又没穿衣服?”
墙边猛然出现一个人,一丝不苟的齐耳短发,干净素练的作战服,不是残雾的队长,还能是谁?
“队长难得回答废话啊呸,要不队长出去等会?我穿衣服很快的。”
云纪讪笑,他今天神经极度疲惫,能这么快纠正他的言语实属不易,可不要再有什么错误才好。
“休息两小时,之后开会。”
“不是吧队长?你来就是因为这个?”
云纪不可思议地掏了掏耳朵,他家冷若冰霜,不爱废话的队长怎么可能专程过来传达这个?
“昭慕和祁降,你最好救下来。”
紧接着,叶珝似是回答有似是命令般,补充了句,随后又消失了。
挠了挠后脑勺,云纪重新躺会床上,这已经不知道是叶珝第几次不顾队员隐私了,话说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老宋他们有这种待遇?
难道是叶珝对他有什么不能说的感情?云纪果断past这个想法,这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她是他的队长,还因为叶珝捡到他的时候,算是他很不堪。
不愉快的回忆瞬时涌入云纪脑海,这是他拼了命想要忘却,却怎么也忘不掉的东西。
如果不是叶珝闯过房间,他估计会被当做星际奴隶,贩卖到各个种族去,过畜牲不如的生活。
悲惨的退学生活,偏远未知的星球,黑暗的酒店仓库,带有能量封印的特制锁链,丑陋的奴隶刺身。
一幕幕在云纪脑海中倒映。
吱呀呀。
紧闭的木门被踹开,一具尸体重重压在门板上,那是仓库的看守者,云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骗子的长相。
手枪重新上膛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充满未知的危险,却在云纪耳中,演绎成黎明的奏歌。
进来的那个人,明明身形娇小,却有着势不可挡的气场压迫,就在夜幕中的太阳神,将世人带到黎明。
眼皮沉重闭上,叶珝给了他新生,所以他对叶珝从未敢有非分之想,彼此信任,所以才出入不避讳。
“云纪,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又怎么会想这么多?”
等青年睡成,墙边的声音再次重新,少女隐匿于黑暗中,唇角微微勾起。
当年救下云纪并不是意外,而是叶珝毕业的任务目标,他们残雾编组的上一任队长,将这个大好青年带入了这潭泥水,从此刀尖舔血。
“你需要的,不仅是一个忠诚的编组,还有一个能够为你交托性命的人。”
这是上一任队长的原话。
云纪,上钩了。
……
迷迷糊糊睁开眼,祁降动弹不得,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就连头都扭不动。
“你醒啦?祁降大哥。”
声音有些陌生,但祁降确信自己听到过。
随后,一双漂亮杏眼出现在祁降视野中,他瞳孔微缩,当即认出对方。
“原来是念如妹妹,你在医疗部?”
动动喉咙,一阵干涩让祁降难受,但出于礼貌,还是勉强将话语都说了出来。
“祁降大哥别动,你伤得可重了,先喝点水润润,我去找部长。”
找了根干净的棉签,栗念如用其沾了水,随后涂抹在祁降乌黑发紫的嘴唇上,后者还在颤抖。
按了护铃,随后又进来几个穿着医疗兵服饰的人,围着祁降进行各项仪器的监测。
很快,一道慵懒的声音便从走廊上,是哈欠声。
“昭慕他们呢?战斗结束了?”
一进门,就听到祁降的询问。
“一切安好,战斗结束了。”
“部长。”
“情况怎么样?”
“数据正常。”
“知道了,你们先去准备药品,单子在这。”
将一份纸条送到最近的医疗兵手里,云纪转身就下逐客令。
几个女护士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门,一切都细声安然。
“我想见昭慕,她没事吧?”
“啧,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昭慕好着呢。”
云纪瞅了眼病床上的木乃伊,想了想,补充了句。
“情况比你好。”
房间陷入沉寂,云纪盯着仪器上的数据,而祁降则是盯着啥也没有的天花板傻笑。
“祁降大哥!”
另一个病房中,病床上的少女猛然惊醒,面色瞬间苍白,将周围监测数据的医疗兵吓了一跳。
“昭慕,你醒啦?”
随后,一个充满忧虑的男声响起,昭慕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却失望地垂下头去。那人,并不是祁降。
冯佰利喜悦的神色在昭慕垂下头的一瞬凝固,他朝着病床而去的步伐也就此终止。
“别动!”
仪器上的数据消失,负责监测的医疗兵本就头疼,这会子那还有好脾气?
“姐姐,我没事了,我能出院。”
一双冰凉的手附在正在给昭慕整理仪器链接的医疗兵手上,急切的神情气得后者太阳穴突突直跳。
“坐好,躺下去。”
将那双似乎不存在血液流动的手塞进被窝里,这个小组的组长已经被磨尽耐心。
现在的伤患怎么就不能安心养伤呢?一个这样就算了,咋这个小姑娘也这样?
“行了,人也醒了,你就回去吧。”
当即就有人出来赶冯佰利,谁让这家伙自打醒过来就赖在这里?都要妨碍工作进行了。
“昭慕,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临走前,冯佰利不舍地看了眼病床上已经安然躺下的昭慕。
只是,昭慕没心情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