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墨诧异,“这巷子难道就是用两颗李树来命名的,这也太随便了。”
雷小闪道:“不是,这巷子里原本住了两户李姓人家,都是做买卖的,家境在整条巷子中算是最为殷实的,大宁朝初建,为了便于管理和统辖,很多小街小巷都要被命名……”
话未说完,一阵巨响从地下传来,雷小闪心中一惊。
可是已然来不及,他们所站立的这块土地开始往下沉,只是顷刻间,他们的视线就只能与之前的地面位置齐平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整个身体已然随着地面的下沉而降了下去,只露出半个脑袋。
而且更令人恐慌的是,雷小闪发现现在所站立的这块正在下沉的土地,忽然变得松软起来,那原本坚实的土地就像顷刻间沙化了。
“快走!”刘墨大叫道。
“少爷,该……该怎么走?”彭虎被这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雷小闪趁着目光还能看到地面之上,急急的将四周逡巡了一遍。
若是她没有推测错的话,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应该就是在表哥家隔壁那户人家的外面不远处。
而那家……雷小闪记得他们家里有一株梧桐树,若是运气好的话,那株梧桐树还没有倒,他们今日或许就命不该绝。
当目光在尘土飞扬的瓦砾断木中,看到一棵笔直的树干岿然不动的立在那里,几片深绿在灰蒙蒙的半空中慢悠悠的飘扬着,自有一种任他狂风暴雨,我自缓缓归尘的悠然和沉静。
雷小闪心中一喜,快速的从随身背着的包袱中抽出一条带着倒钩的长麻绳,递给刘墨,急急道:“快扔到那颗梧桐树上去。”
刘墨反应也很快,被雷小闪这么一提点,立刻就明白她要怎么做了。
雷小闪看着刘墨成功的将麻绳倒钩钩进梧桐树枝上,心里不禁庆幸,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之前准备的够充足。
不过这也幸亏刘墨这么多年的武艺没有白练。
有了麻绳,四人很顺利的从下陷的坑上跃了上来。
刘墨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以后一定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
雷小闪也觉得这次是他们大意了。
路上已经遇到过很多种这样的情况了,可是他们还是如此不小心在脚下的土地下陷之时随着一起陷了下去,而没有及时逃开。
其实从开始陷落到完全陷下再到土地崩解是有一段很短的时间的。
以她的反应,和刘墨等人的身手,应该不会等到土地沙化崩解到因无法借力而不能使用轻功的时候再想解决办法,他们应该早早的就离开原本的位置才对。
雷小闪知道自己方才会走神,是因为即将就要看到谢宝盖了,心中紧张,不知找到的会是个活蹦乱跳的胖小孩儿,还是已经……
“小闪姐,就是这家吗?哈哈,那我们还少走了路。”刚刚地口脱险,刘墨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轻松的谈笑风生。
“表哥之前给我写的信中提到过,说是隔壁流放的李婶子回来了,他们相处的不错。
李婶子很喜欢谢宝盖,双李巷虽然之前的确有两家姓李的家资丰厚,可是一家后来搬走了,另外一家就是李婶子家。
其他人家日子过得一般,自保尚且来不及,应该不会冒着风险去收留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雷小闪简单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和刘墨三人一起上前去敲门。
刘墨看到紧紧关闭的屋门,很是诧异。
这外面的动静简直就是地动山摇、天昏地暗,这屋里的人不知是耳朵不好,听不见外面的大动静,或是脑子不好,听到了也不知出来看看。
这得亏运气还不错,粗粗一看,双李巷的房子倒了没有八成也得有六成,可是这座种了梧桐树的院子只除了外面的院墙因为隔壁院子地陷,拉扯震动的倒了半爿之外,其他地方竟然完好无损。
“咚咚咚”
即使雷小闪加大了力气敲门,可是这敲门声在周围地陷屋塌的轰然声中,还是显得那么微弱。
刘墨正想说这点声响哪里能让屋里人听见,不如我来踹门吧。
只是这话还卡在喉咙里,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干瘦的老妇人,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矮小,头发花白,皱纹沟壑,一双眼睛显得浑浊不清。
可是与老迈弱小的外貌完全相反的是,这老妇人身姿笔挺,下巴微扬,眼神虽沧桑却坚毅,有着常人所未有的沉着寂静,或者说……死寂更确切。
刘墨忍不住打了冷噤,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个词,他朝雷小闪看去,雷小闪就像并没有看出这老妇人的不同之处一般。
她正和老妇人说着话,“是李婶子吧?我是雷小闪,您隔壁谢家主的表妹。以前我见过您,不知您可还记得我?”
老妇人点点头,“雷小闪,我记得,是谢瑜的表妹,你是来接他儿子的吧,那两口子自己走的倒是利索,留下个四岁的儿子没人管没人问,还要我这老婆子帮着养,你现在来了就把他接走吧!”
李氏老妇人说着,也不等雷小闪回话,朝屋里喊了一声,“谢宝盖,你表姑来接你了,快出来跟她走吧!”
话音尚未落,一个小胖墩啪嗒啪嗒的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抓住李老妇人的手,然后抬头朝雷小闪一行人看过来。
李老妇人将手中的小胖手递给雷小闪,示意她快带着人走。
雷小闪刚刚将谢宝盖肉乎乎的小手拉住,李老妇人便轻轻将小胖墩往前推了推。
“如此,老婆子就不留你们了,一路小心。”李老妇人将谢宝盖推到门外,便要关门。
雷小闪正想阻止,却见李老妇人忽然住了手。
“李奶奶,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们说好要那个啥啥都一起的,您不能说话不算话!”童音软嫩,却一板一眼,正经非常。
雷小闪朝手中牵着的小胖娃看去,就见小胖娃一手被她牵着,另一只小肥手也没有闲着,正拉着李老妇人青色的袖口。
只是小胖娃的胖脸挣得有些发红,再往下看,原来垫着脚,否则李老妇人身材虽矮小,却也是个成年人,她又正好抬起胳膊要关门,以四岁小胖墩的身高想要拉住她,还是很有些困难的。
“甘苦与共?”李老妇人也不知是在问小胖墩儿,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谢宝盖才不管李奶奶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他听到的就是说给他听的。
所以他很自然的接话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词,甘苦与共,我现在记住了,爹娘都死了,宝盖的日子可苦啦,没有爹没有娘没吃的没穿的,是李奶奶照顾宝盖的,这便是一起受苦了啦。
现在姑姑来接宝盖去享福了,宝盖自然要带着李奶奶,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李奶奶要是不和宝盖一起去过好日子,宝盖不就是那背……背……啥的人了吗?”
“小家伙?背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