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霞宫中,上官淑妃端坐在秀椅上,面容沉静,但是头顶的八尾凤钗在微微颤动,显示着她压抑的怒火!
稍顷,上官淑妃冷冷地道:“如今,你们两个只认同乐,眼里不仅没有公主,连本宫也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
两个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道:“娘娘息怒,这些日子沺黎县主确实经常来拜见郡主,有时候,公主也在。她们都是说一些女孩家的事情,无外乎首饰、裙子、点心吃食,有时候也会提到京城的一些公子,比如齐相爷的孙子齐公子、宁国公的庶子宁公子,有时候也会谈起几位皇子,都是日常聊天,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以奴婢也就没有禀报。”
上官淑妃身旁的一位年长宫女,是宫中王司赞,陪伴上官淑妃多年,深得淑妃信任。王司赞厉声呵斥道:“休要推脱,你们日日陪在郡主身边,怎会今时今日才知晓此事?”
夏莲道:“司赞容秉,今日一早,奴婢们都忙着今天的酒宴,帮郡主准备衣服首饰,沺黎县主来的时候,郡主的头发都还没有梳好,我们想着许是县主赶在宴会开始前给郡主送来了新颖的头饰,也没在意。可是,沺黎县主在郡主耳边低语几句之后,郡主就让我们去门外候着,奴婢们退到门外,郡主的贴身宫女秋雪也跟着出来,盯着我们,我们没有吩咐并不敢随意走动。”
冬荷的头略微抬了一下,颤声道:“恰好这个时候,郡主在里面要洗手,秋雪命奴婢进去伺候,奴婢进去的时候恰好听到郡主问沺黎县主“此毒可有解药?”沺黎县主低低说了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然后,就听郡主笑道,冀忞能死在皇宫大内,也算是她的荣幸。奴婢吓坏了,担心郡主知道惩治奴婢,就将脚步声重一点,假意刚进来,里面郡主和沺黎县主听到后,开始故意大声争论应戴哪一只钗子。奴婢伺候完郡主,又被秋雪叫去干些杂活,期间,秋雪不停地套奴婢的话,奴婢一概假装不知,是以,秋雪才放过了奴婢。奴婢得空赶快跑来禀报娘娘。”
王司赞口气缓和一点问道:“同安公主是否知情?”
二人互相看看,迟疑一下,又一齐摇头,听到同乐和沺黎对话的冬荷道:“同乐公主应当不知情,奴婢看,每次公主在的时候他们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有公主不在的时候,才嘀嘀咕咕的。奴婢看得出来,她们是有意回避公主。”
王司赞冲上官淑妃点点头,淑妃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默默示意就这样吧。王司赞对冬荷二人道:“你们下去好好当差,留意同乐郡主的动向,随时来禀报给娘娘。领赏去吧!”
二人连连谢过躬身退出去。
王司赞道:“娘娘不必担忧,公主不曾参与,当无大事。”
上官淑妃秀眉微皱,目光中满含忧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同安心机粗浅,天真烂漫,恐怕要为同乐所利用。”
王司赞沉默,知道淑妃所言非虚,也不知道怎么劝解。一转念,王司赞道:“娘娘,要不,我们想办法阻止一下?”
上官淑妃冷冷地道:“来不及了!此时,我们出手,反倒显得欲盖弥彰,我们静观其变。总之,如果同乐伤了我的同安,我就让她靖远伯府陪葬!何况,也该让同安长长记性。至于那个冀忞,就看她的造化了。”
上官淑妃内心很是焦灼。自己引狼入室?可是当时形势逼人,也是情非得已。
当初,燎戎族归顺,燎霞长公主前来和亲,主要目的之一是要借大周的威势震慑族内的对立面——燎霞姐弟的堂兄述持亲王,述持亲王手握重兵,拥护者众多,随时可能反叛成功。
如果燎戎易主,皇上并不想与之刀兵相见,还是会和亲,那么,同安就是最佳的人选。同安和亲,等于要了淑妃的命,皇上也不忍心提出这个残忍的要求。然而,皇上的另一个女儿同音公主,身体孱弱,生母微贱,述持必然不能认可。
不得已,皇上默许了淑妃为同安找“陪读”的想法,以后,救同安尽管是偶然,但认义女,封郡主却是在淑妃的打算之中。淑妃位份贵重,义女又是大周独一无二的郡主,完全胜任和亲的任务。
然而,世事多变,燎霞和四皇子回到燎戎族之后,有些小部落开始滋扰生事,燎霞长公主及时向大周求助,镇远将军冀夔率骑兵风卷残云般将几起小叛乱一一击败。述持见燎霞和四皇子出手果断决绝,大周兵强马壮,也心生惧意,不敢再轻举妄动。
燎霞长公主和四皇子稳定了局面之后,很快对述持的权力连消带打,削弱了他的势力,但是,四皇子劝燎霞不要太过激进,免得狗急跳墙。述持还是燎戎族一等一的亲王,尊贵依旧,但是,在族中的影响力开始下滑,一时间,族内各派相安无事。和亲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本来上官淑妃起初有意让同安和同乐常在一起,让众人认可淑妃娘娘的“义女”。但是,让上官淑妃意外的是,她给了同乐郡主尊荣和体面,同乐郡主却日渐跋扈,而且胆大妄为。同安公主也渐渐只听她的话,甚至在同乐的撺掇下做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上官淑妃后悔不已!
丰裕宫内,张灯结彩,两位太妃高高端坐,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贵、淑、德、贤四妃以及其他宫妃也都陪在一旁。
贵女们站立大厅中间,等待一个特别的节目:此次欢宴,同乐公主要亲自为前来的贵女佩戴一个珠钗!既是彰显皇家恩典,又是联络君臣情谊。
而且公主亲手佩戴,对于一个贵女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
冀忞盯着宫女盘中的珠钗,手脚冰凉,小宫女的话音犹在耳,她记起前世璐太妃讲过一件宫廷秘事:一个宫女的姐姐被一个妃子无故打死,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小宫女在指甲上淬了毒,在给妃子敬茶的时候,用指甲划了妃子一下,仅仅是一下,一道轻轻的划痕而已,妃子甚至都没有觉得痛,但是没出一个时辰,妃子就七窍流血而死!
珠钗,尖头处只要一点的毒液,就可以让人丧命!
现在跑?别说殿前失仪是重罪,就是珠钗戴到下一个贵女头上,她中了毒,也会追查到自己身上!
不能跑!
冀忞悄悄将周桓送的压制毒性的药含在嘴里。盯着同安公主,看着笑意晏晏的公主正在为一个个贵女戴上珠钗,一点点地向自己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