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何算错

梁氏姐妹几乎同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齐声道:“你说什么?”

冀忞笑中有一丝讽刺,有一丝蔑视,一字一顿:“跪-下-求-我”

梁东儿先发作:“你嚣张什么!”

梁慧儿也跟着质问:“我是侯府的常客,我们以前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让我们跪,凭什么!你也配!”

冀忞眼睛飘向一边,完全无视。

梁东儿和梁慧儿气愤不已,自己的爹梁清明尽管是正五品下的中州别驾,但是父亲的表妹,自己的表姑是宫里的陈婕妤,尽管宫里太后皇后最尊贵,但最有权势的是韩德妃,最得宠的是鲁昭容。但是,陈婕妤入宫刚几年,位份也不算低,容颜还在,比不得上面几位和新人,但也还没失宠,因此在宫中也有一定的影响。

洪培菊洪逑滨父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跟梁家密切往来。同时,大内官王庆书对梁清明也有不错的印象,因此清姨娘也看中她们姐妹,特意嘱咐女儿璟淑跟梁家姐妹多亲近。

梁家姐妹在侯府自然是高人一等。现在,来了个镇远将军小姐,眼见着侯府的人有意无意地以这个冀忞为重,二人心中不免吃味。镇远将军也就是正四品上,礼国公老的都不上朝了,皇上也没有特别地待见他们家,好歹自家表姑偶尔还能见见皇上。她家比自己家高哪里去了?怎么这个冀忞这么拽?敢让她姐妹跪,呸!

梁东儿伸出指头指着冀忞:“冀忞,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克父克母克外公,现在你又来克侯府!祸害侯府!”

梁东儿梁慧儿听父亲跟人密谈时候流露几句,说为啥冀忞离开父母,又不能养在礼国公府,据说冀忞命里带重克,只有远离亲人才能各自平安。原本皇上体恤老臣,想把冀忞接到宫里交给太妃抚养,不料刚有这个念头,宫里就有两位身子骨还很硬朗的太妃病倒。这下,没病的太妃也不敢收养冀忞了。

皇上金口既开,说了替老臣和武将照顾幼女,也不能轻易收回,此时,淮安侯跪求了三天三夜,一要为皇上分担,二来淮安侯与镇远将军有结拜之交,镇远将军对淮安侯有救命之恩,淮安侯对皇上说,自己与冀忞不是血脉至亲,不属被克之列。再有,作为臣子,作为义兄,抚养幼女,责无旁贷!

梁清明最后幽幽地道:“镇远将军小姐命范克煞,但愿淮安侯能平安无恙。”

本来她是管家小姐,从小被教导谨言慎行,这样的秘密是无论如何不能宣之于口,但现在一生气什么都不顾了。

如此侮辱的言语,岂能不气,冀忞没想太深,她岁数比梁家姐妹小,身材也不如她两个健硕,理智知道扑上去肯定打不过。顺手抄起茶杯掷了过去!

当然是砸不到,但是水溅到了梁东儿身上,梁东儿大惊,冀忞拍拍手,斜眼道:“你不是想去我的卧房吗?我帮你!”

梁慧儿忙上前去查看有没有受伤,看到梁东儿的裙子湿了一大块,也忍不住大喊:“我告诉爹爹,饶不了你!”

这时,梁东儿抄起一块点心砸向冀忞,冀忞躲开,也拿起一块了点心砸过去,没砸到姐妹俩。

梁氏姐妹回过神来,一起拿随手能拿到的点心朝冀忞这边掷去,冀忞人小力气也小,一对二,自然吃亏。柳儿赶快用身子护住冀忞。贵姨娘急的大喊:“住手!停下来!别打了!”

贵族小姐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顽童,平日里收敛行为,注重举止。可一旦有了机会,有了宣泄的借口和目标,这个顽童就会被释放出来,也是气势汹汹,与市井泼妇差别不大多少。

杨氏一路走来,不停地思索着哪里出了纰漏。自入侯府以来,杨氏觉得自己可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一碗不足料的避子汤废了碧儿,又用春药吓住了宝翠,这一切都无迹可寻。

今天着人悄悄告诉雨珗那个小傻瓜,冀忞外面的裙子看着质地精良,其实里面的衣物粗鄙不堪,还有补丁呢!不信等会儿把她裙子弄湿,你把她请到你那里换裙子就看见了。

侯府的所有小姐中,雨珗的手头最不宽裕。本来每位小姐的份例是一样的,但是袁姨娘经常要帮衬自己的兄弟,又加上袁姨娘不善理家,经常入不敷出。因此,雨珗的衣服首饰是最少的,上的去台面的就那么几件,平时如果不是侯府逢年过节都要给小姐们量体裁衣,雨珗这样一个侯府庶出小姐恐怕就要穿旧衣服见人了。

本来就自卑,宝茳还好,清姨娘能显摆,但是毕竟跟自己交集少,璟淑也不象清姨娘那么张扬。就是那个美琳,整天在她面前显摆她那些破首饰、那些破裙子!今天一个玉镯,明天一个珠钗,后天又做了个新褙子!有好几次,雨珗想偷偷用剪刀把美琳的裙子划破,珠钗弄坏,甚至恨不得一把火把美琳母女都烧死!但终究没那个胆,想想之后泄了气,日子也慢慢过去了。

现在又来了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小姐,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雨珗心里无比压抑。如今突然知道这个尊贵的镇远将军小姐,穿的比她还破,哪里能错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枫荣院管理松散,别说只藏她家光哥一人,就是加上远哥也没问题。但是,这个局,把杨光杨远都放在枫荣院就浪费了。

如果雨珗把冀忞带到枫荣院,杨光在侯府做客好奇地四处转转闯进了侯府小姐的闺房,可不关她的事。就算袁姨娘哭诉,侯爷也不会把她怎样,最多被禁足几天。可要是光哥见到了换衣服的镇远将军小姐,甚至再加上侯府的庶出小姐,光哥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但冀忞不去枫荣院,而是坚持回丹桂苑,杨氏便让程武安排把远哥藏进了冀忞的房里。

她为洪逑滨、为母家谋到了巨大的利益,杨家男子攀附上礼国公府,是父亲母亲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父母亲记着她的好必然会用更多的财物支持她。而母家的财力,是她在侯府立足的根本!

目前,冀忞正一步一步走进她设计好的局里,坚持回丹桂苑,也逃不出自己的算计。

可是,杨氏心中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杨氏走进丹桂苑,就听见里面的吵嚷声哭闹声,杨氏心中窃喜,想来是事儿成了,贵姨娘和冀忞在发火,这点她早料到了,已经嘱咐了杨远,一定要任打任骂,绝不还口还手,等女人认了命,从了你,以后任你拿捏!

杨氏寻声掀帘进屋,映入眼帘的让她大吃一惊:贵姨娘、冀忞、梁氏姐妹、各自的丫鬟,头发不同程度的凌乱,衣裙上不同程度地沾着点心茶水的痕迹。

见有外人进来,贵姨娘和柳儿紧紧护着冀忞,不再言语。梁氏姐妹也悻悻嘟嘟囔囔地住了手,只剩下满地狼藉。

杨氏见此情景,脑中轰鸣,只觉得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而且越滑越远。整整心神,问到:“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打我!”

“她骂我!”

两边同时叫道,谁也不甘示弱。冀忞从柳儿身后探出脑袋,示威似的挥了挥小拳头。梁氏姐妹怒目而视。

杨氏扶额,感到一阵头疼。正这时,宝翠慌张地进来,在杨氏耳边低语几声,只见杨氏神色大变,来不及向众人道别,转身冲了出去!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外面有小丫鬟惊恐的哭声:“姨娘,不好了,死人了!”

须臾间,传来了杨氏凄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