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钱夫人,对啊!怎么没有宋姨娘的身影?要知道,在宋姨娘那里,不管是钱物,还是付辛苦出力气,崔姨娘可从未失过手!
宋姨娘是逢赌必输,逢战必败!要说这次没骗到宋姨娘,真是意外!
钱夫人怒叱道:“怎么跟宋姨娘有关?你说清楚!别胡乱攀咬!”
朱姨娘直了一下身子,见钱夫人浑身直冒小火苗的样子,瞬间又伏下身子,垂头道:“本来制符制药要用狗血和狗屎,那样效用才好。可是,全府只有宋姨娘那里有两只西域雪犬,是晓涛少爷养的。原本,宋姨娘也求崔神婆给写个府,只不过,价钱没谈成……”
朱姨娘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们去求符咒,崔神婆说价格优惠,最多不超过十两。到了宋姨娘那里,听说晓涛公子有钱,一张口就是一百两银子,生生吓住了宋姨娘!
因为,晓涛公子吩咐“渔家傲”的仆人们,只要宋姨娘的花销一次超过十两银子,就向他报告!这样一来,崔神婆在宋姨娘那里十两银子都没有赚成!
崔神婆又让崔姨娘找宋姨娘要狗血和狗屎,说是交换,一道符换两碗血,十次狗屎!
宋姨娘本来也动了心,没想到,两只一米多长的狗不配合,又跳又叫,龇牙咧嘴要咬人!众人也不敢上前,一直折腾到宁晓涛回来!
宁晓涛不回来还好,宁晓涛一回来,见此情景,二话不说,把栓狗的绳子解开,追着崔神婆一顿狂追,崔神婆吓的鞋都跑丢了!连滚带爬跑回到崔姨娘住处。
要不是崔神婆惦记人家的狗,现在跪在这里的,肯定得有宋姨娘一个!老天不长眼睛,天天被骗,最大的这次让她躲过去了!
朱姨娘恨恨地想,反正,不把宋姨娘拉下水,也得让她一脚泥!
钱夫人心道:“这崔姨娘和她姐姐想钱想疯了!这下可好,雁过拔毛,一下子把毛全部拔光,这下雁都不敢飞出去让你们拔毛了!”
钱夫人皱眉道:“满京城又不是只有宋姨娘那里有狗,直接去买两条,或者跟养狗的人家买血和那个,怎么还改成了鸡血?”
“狗屎”二字,钱夫人实在说不出口。
朱姨娘撇嘴道:“崔姨娘和崔神婆倒是想去买,可是,夫人您不知道,崔姨娘派人去买的时候,对方一听是宁国公府的人,坐地起价,涨十倍!”
“涨十倍?”钱夫人怒火减了一些,升起一些疑惑。
陈姨娘进府早,陪钱夫人的时候比朱姨娘多点,对夫人了解多些,见夫人这样,知道有了缓解的余地,于是大着胆子加点力道:“夫人,是的呢,涨十倍!后来,一条狗,几十两银子都买不下来!再后来,崔姨娘派人隐去宁国公府人的身份去买,结果,还是买不到!全京城的狗都几天之内被人买走了!有狗的人家呢,给多少钱都不卖狗血,狗屎都不给!夫人,您说,是不是很蹊跷?”
“啊?”钱夫人这次彻底蒙了!
要说没阴谋,打死她都不信!
要说有阴谋,凭宋姨娘?那个全府上下都能骗了的宋姨娘?
凭宁晓涛?那个只会走马逗鸟,吃喝玩乐,打扮起来,比戏子还妩媚的宁晓涛?
打死她,还是不信!钱夫人一阵头疼。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母亲,这是怎么了,生了这么大的气!”一个清凉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声轻咳,白衣翩翩、黑发洒落,眉眼清秀得如仙子般的宁晓涛迈步进来。
宁晓涛玉身前倾,给钱夫人施了礼,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一个小布包。
钱夫人客套几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宁晓涛酷似宋姨娘,可是,面容却比宋姨娘还要柔美,但是,眼波流转中又比宋姨娘多了坚韧和深邃,让人不敢小觑。
什么时候,这个宁晓涛的笑容中,如此气定神闲?印象中,他总是胆怯的、娇弱的,连鼻涕带眼泪地在他白皙的脸上滑出一道道的印痕。看着就让人嫌弃,都懒得打他!
彩桔接过,拿到钱夫人面前,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崔神婆画的符!有的沾着鸡屎,有的沾着鸡血,有的看起来还很新鲜,一股子腥臭味扑鼻而来!
钱夫人不明所以,但是,感觉出来者不善,但主母的威仪还在,于是慢吞吞地开口道:“涛儿,这是何意?”
宁晓涛一笑,无比魅惑,以至于彩桔都一瞬间失了神。
宁晓涛略一欠身,道:“母亲,您还是请三位姨娘先回去,儿子要跟您说几句体己话,您如果想让三位姨娘也听听,儿子也无所谓。”
钱夫人微微蹙眉,马上抬手让三个姨娘出去。陈姨娘几人不解又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涛儿,你是拿这些来威胁母亲吗?你可知道,不敬父母,这是大逆不道的罪过,纵然国公爷,也不敢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钱夫人缓缓吐出来,明人不说暗话,先发制人,比较有胜算。
宁晓涛直起身子,直视钱夫人:“母亲到底是国公府的正妻,说话开门见山,倒也有些胆识!母亲误会了,这些符咒都是府外人向崔姨娘的姐姐买的,儿子为了国公府,也为了您,用尽各种方法,或买,或赎,或抢,或偷,总之,崔姨娘姐姐的符咒一个都没有流出国公府。儿子是在帮您,母亲,您觉得呢?”
钱夫人微笑点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涛儿,你做得很好!你也累了,这样,等国公爷回来,我一定让你父亲好好奖赏你。”
宁晓涛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浮出一丝恨意和不屑:“母亲,看来您这些年没什么长进,这件事,您敢告诉父亲?您难道不知道,任由女眷在府中大行压胜的勾当,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失职,何况,如果闹到皇上那里,万一有人在符咒上面写上天家哪位贵人的生辰,您认为,那是什么罪过?到那时,您说,父亲会让宁国公府灭门,还是让你钱家灭门?”
宁晓涛上前一步,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钱夫人,眼中波光粼粼,嘴角轻扬,人面如画。
钱夫人眼中闪过惊慌。
宁晓涛嘴角又高扬一点,面容呈现出俊美而又阴冷的笑意:“母亲,我再来猜猜,如果这些符咒现在摆到父亲面前,您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禁足,然后,就会得了不治之症,接着,就是您的风光大葬!然后,新的国公夫人就会进门,您的儿子就成了庶子,要不咱们试试,把这些交给父亲,父亲可是快回府了!”
钱夫人被宁晓涛盯得直发毛,终于垂下眼帘,低低地道:“你待怎样?”
宁晓涛用一只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叹口气道:“母亲,您出身名门,又精于算计,国公府的姨娘们,要么有容貌没心机,要么有心机没容貌,而且,那么点子的心机在您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您尽管是继室,但是前国公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我的晓香姐姐。您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嫡子,是世子,您简直太顺,有没有?”
钱夫人缓缓舒了一口气,没言语。
宁晓涛幽幽地接着道:“因我娘容貌好,性子好,得我爹的宠爱,又生了儿子,一度是您最大的威胁。您就放任崔姨娘耍她,戏弄她,欺负她,用来让我爹看到我娘的蠢笨,从而失了宠爱。但凡您约束一点她们,训诫一番,她们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凌我娘亲。而崔姨娘她们的小心思一出又一出,又可以把您衬托得识大体、明大义。您这一箭双雕的好计谋,真是玩的炉火纯青。”
“母亲,”宁晓涛的声音忽然间无比阴冷:“您的主母之位,我娘从来没有奢望过,她只是想在渔家傲里安安稳稳地守着我,过她的小日子。她对您毫无威胁!崔姨娘、陈姨娘她们也没可能撼动您的主母之位,您要彰显您的聪慧、大度、得体,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别人?要把您的功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高门大户……”钱夫人顿了顿,也叹口气:“妻妾之间,都是如此!斗得赢,斗不赢,各凭本事而已。”
宁晓涛轻轻“哼”了一声,略有凄凉:“是啊,象我们这般出身微贱,又失了依仗,脑子再不灵光,就活该被您这样的高位之人摆布,被您这样的人卖了还得帮您数钱!”
钱夫人抬起眼睛,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慌张:“涛儿,你娘这些年是受了很多委屈,可是,凭心而论,我可亏待过你母子?你们能够锦衣玉食,你们能够安然度日,难道还不够吗?”
“哈哈哈!”宁晓涛忽然间纵声大笑,笑声又戛然而止,眯了眯眼睛看着钱夫人,仔细打量着,忽而冷笑道:“母亲,您把我引荐给玉卉县主,您费尽心思让您那个寄居在您的母家,自己家里已经一贫如洗的表妹做了二皇子的侧妃,您最近又打算将吴姨娘的女儿送给五皇子做侍妾,这样,以后,无论哪位皇子得势,您都稳赚不赔,反正她们在皇子府里是福是祸,是死是活,过得是不是如履薄冰,也不是您需要操心的,毕竟伺候皇子的,不是您的女儿。您的女儿,您选的女婿是齐相爷的孙子,书香门第,满门清流。不仅这样,连我那个摔坏了腿的晓香姐姐,您都不放过,想要把她许给老的掉了牙的义国公做平妻!您还让您的两个儿子,一个接近同安公主,一个接近同乐郡主,瞧瞧!一个驸马都不能满足您的野心,您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