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把骨灰撒进海里

宜海市-

天色刚破晓,一架飞机降落停机坪。

“知知,到了....”南以烈看着身旁的小女孩,戴着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的容颜,耳侧别着一朵小白花,只看见她垂下的眸子落在怀里四方的骨灰盒上。

轻拍小女孩肩膀,她从口袋掏出耳蜗戴上,南以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女孩点头起身,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捏着南以烈的衣角,似乎初来人间般的恐慌。

“知知,一会舅舅先带你去海边。”南以烈眼神落在了女孩手里骨灰盒上,里面装着他很少相见的姐姐的骨灰。

思绪一下子回了一周前......

南以烈接到南以梦电话时候正和朋友在酒吧醉生梦死,一通电话酒醒了大半,跌跌撞撞闯进医院。南溪站在南以梦病床边,南以梦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拉着南以烈的衣袖“以烈,帮我照顾好南溪。是我对不起她...生了她没有给她一个家。”

南以梦车祸去世,葬礼很简单。来吊唁的除了南以烈就是媒体和一堆粉丝,南以梦是流行歌坛的天后。南溪那日一直在灵堂停车场的黑色的面包车里,看着人来人往,谁也看不出她是难受还是不舍,南以梦对她不过是陌生又必须熟悉的人。

“知知,饿不饿?”南以烈从安检轨道找到黑色行李箱,南溪摇摇头手一直拽着南以烈的衣角。

刚出机场一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南以烈面前“烈哥!欢迎回宜海!”陈奕川从副驾驶探出脑袋“愣着干嘛?这不能停太久!”

陈奕川看着南以烈愣神准备下车,南以烈打开后背车厢放好行李拉开副驾驶,先把南溪扶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看着毕业后一年没见的大学舍友,有了些亲切感。

“冥哥说你今天到,我们特地翘班!”张燃看一回头对上一个小女孩的侧颜“这是?”

“外甥女。”南以烈从来不曾那么直白介绍南溪,可是现在她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再也没有媒体记者去深挖她的身份。

“她就是....现在去哪?”

“海边,送我姐姐安息。”南以烈摸了摸南溪的脑袋“你妈妈想葬于海底,知知送妈妈最后一程。”

南溪头垂下,头发散落有些杂乱,因为低头头发长度垂在了腿上。

车上似乎没谁在说话,不知道安慰还是该说什么,下车时海边的风吹在身上有些许寒冷。

“兄弟,没事的。”张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南以烈递了支烟。

记得毕业宿舍三人怎么都说服不了南以烈留下一起创业,三人放狠话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南以烈才说出了家里的事情,父母早逝有个姐姐,姐姐供他读书,还有个见不得光有心理疾病的外甥女,如果他不回去外甥女只有一个人,难怪每次一有假期南以烈会冲回家,平时打电话总是对着话筒里的人很温柔的说着学校的事,都开玩笑说是不是有情况。

三人看着小女孩站在海边礁石上很久打开了骨灰盒盖子,把骨灰洒进海里,海风把她头发吹的很乱,耳侧的小白花早就没了,看着瘦弱娇小。

“冥哥接到你电话嘴上还和你置气,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能回来,兄弟们都很高兴....”陈奕川搂了一把南以烈。

“谢谢...”南以烈看着礁石上的小女孩,心被揪着疼。

南溪看着手里的骨灰被海风吹进海里,这个妈妈从有记忆就没见几次,最亲密的接触大概就是此时吧,不知道爸爸是谁,连妈妈的样子都是在电视上才能看见,难受吗?好像还好....

“妈妈,再见。”南溪小声道,声音清冽如干净的泉水,眼里含泪蹲下,这声妈妈从小到大都没对南以梦叫出口,眸子里尽是不可预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跳下了礁石走到南以烈身边,三人灭掉手里的烟往车的方向走,南溪拽着南以烈衣角一起走过去。

“小外甥女,多大了?那我是不是升级当叔叔?我叫张燃。”张燃一直在四人中最能活跃气氛,身体微弯把手伸出到小姑娘面前。

南溪下意识的拽紧南以烈衣角躲了躲,“她叫南溪,小名知知。16岁...她...不会说话。”

南以烈扯着极其不自然的笑拉起南溪的手“他是张燃叔叔,他是陈奕川叔叔。舅舅和你说过,大学舍友。我们来宜海多亏他们帮忙,舅舅才能那么快有住的地方有工作,知知可以和他们握握手吗?”

两位叔叔都伸出手,等待着女孩的宠幸,“知知,好可爱的名字。”陈奕川看不见女孩的容颜,她戴着一个黑色口罩,眼神里透着恐惧,似乎在努力克服伸出了手,只是轻轻的触碰又躲起来。

“知知好厉害,也很懂礼貌。”南以烈知道,她要多努力才会去触碰别人。一个患有肢体接触障碍、听觉障碍、自闭症、失语症的人,她该多努力....

第一次见她是刚满月,南以梦消失了十个月,出现在家里带回一个不明身份的亲生女儿,没几天她就复工又一次火了起来。南以烈七岁那年突然多了个“妹妹”,为了躲避媒体全家一次次搬家,南溪从小就内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才交到熟悉的朋友却又一次搬家。

南溪爱画画,小时候也是个会笑会撒娇的正常孩子,把外公外婆当把爸爸妈妈。那几年外公外婆先后离世,南以烈去外地读大学,11岁的小姑娘住进了南以梦家里,没多久报纸的丑闻铺天盖地,南溪被各种媒体围追堵截,南溪患上了自闭症没有被及时被发现愈演愈烈。

四年大学生活南以烈度日如年,渴望抓紧回去陪伴这个水深火热的外甥女。南以烈走后,南溪被保姆照顾每天有老师来上课,还有各种心理辅导,那个最该出现的家人,迫于压力没有出现。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直到南以梦车祸,南溪身份也能重见光明,没有人再去在乎她的身份。或许她在谁的记忆里,都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