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你全是水。”向远望着大海，本想吟诗一首，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好说出了前世赫赫有名的名句。
张小北在一旁放声大笑，高亢的男高音惊起片片飞鸟。
最近张小北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啊。向远盯着张小北，若有所思。
他们要登上的是通往明心岛的扬明舰。
明心岛是周围最大的岛屿，也是他们前往丹心大陆的必经之地。
明心岛得名于岛主的独有名丹：明心丹。明心岛上的明心府是明心丹的唯一产地，很适合向远。
向远打算顺路去瞅瞅，看能不能得一颗。
扬明舰在两天后就要启航，向远一行人在码头附近的客栈住着。
“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不缺会敛财的人啊。”向远付费的时候一脸肉疼。
给自己和祝潇潇分别要了一间客房，向远忽略了张小北，慢悠悠进了自己房间。
看着窗外的大海和巨舰，向远向往却又彷徨。
毕竟是第一次远航，要是一个浪头翻了船，自己岂不是要被淹死。
向远羡慕王大志直接传送走了。然而那种方法耗费太大，丹心阁也是看在他献上了珍贵的丹方才破例使用一次。
时间临近傍晚，在屋里待不住，向远便喊了对门的祝潇潇一声，两人一同出去逛逛。
临海城的傍晚却更是繁华，只因夜晚的海市。每到夜晚，海洋中便会升起仙山楼亭，伴有仙姬起舞弄乐，谓为奇观。
伴随海景的则是繁荣的集市，是周边最繁荣的贸易中心。
其实这是临海城掌权者的小手段，数十年前临海城不过是个偏僻小城，自从城主力排众议搭了个戏台用能力投影到海上，引得众多人好奇前来欣赏，临海城便愈发繁荣。
自此仙山海市便成为临海城的独特景观，人们自发形成的集市也让城主府赚得盆满钵满。
两人来此，当然要看一看这闻名清洲岛的海市了。
到客栈一楼，却撞见了一个熟人。
“灵珑丹师？”祝潇潇轻呼一声。
正在订客房的白衣女子闻言转头看来，她装扮朴素，五官并不绝美，却有一种从容优雅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她嘴角微翘，对他们点点头，清冷而疏离。
向远也有些惊异，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她。
对于这个人，向远印象深刻。
在清源城蕴丹楼住的那些天，这个名叫灵珑的云游丹师便去拜访过靳元，与之交流丹道。
灵珑在蕴丹楼住了三天，与向远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三天之后，她离开了蕴丹楼，靳元丹师则是自叹不如。
据说清源城那么多四阶以上的丹师她都一一拜访过，只为追求丹道的提升。
对于这女学霸似的人物，向远自是忘不了。
不过终究也不熟，向远瞥了眼她手中的房牌号，就在他隔壁房间。
向远跟灵珑微微点头，便带着祝潇潇去逛海市了。
这一晚自是少有的轻松愉悦了。
翌日，向远站在客栈走廊，有些犹豫地等着某人。
他想请教灵珑一些关于丹师的问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不熟。
向远在犹豫是否要成为丹师！
世人皆认为，丹师的发展道路与普通超凡者截然不同，这话并不是毫无依据。
甚至有人会专门区分两者，把超凡者分为丹师和丹者两类。
要炼丹，先要吃“凝丹”，这是丹师必备的技能。有“凝丹”才能炼丹。
而“凝丹”没有品级之说。
这是其最大的不同之处。
而要提升炼丹能力，也不是光靠源丹就行的，它更需要研习，需要磨练，需要交流，需要不断的积累。
可以看成是掌握能力的过程。
但哪怕如此，大多丹师也无法自创丹方，只能循着丹方来炼制丹药。
对向远来说，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但他又听说，丹师是离这世界本源最近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接近这世界的真相！
这是他犹豫是否成为丹师的原因。
这种疑惑张小北那半吊子解答不了，或许能够解答的靳元也没了。
之前他在丹心阁执事处得了一颗凝丹，一直在犹豫。
这时，眼前的门打开了，灵珑站在门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呃，像是在看变态！
“抱歉，灵珑丹师，打扰您了。我只是想请教您一些问题……呃……”向远难得有些语无伦次。
灵珑对他微微一笑，容貌略显普通，却有种知书达礼的知性美。
“请进来说吧。”她的声音温和有礼。
向远忙摆手道：“不……不用了……”孤男寡女的。
灵珑轻笑道：“总不能站在这里说吧。”
向远只好走进她的房间。
灵珑让他就坐，给他倒了杯茶水，安静坐下，示意他可以问了。
向远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些关于丹师的问题……”
灵珑温和笑笑，道：“除了丹师的问题，我可能也解答不了别的。”
向远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没那么不自在了。
“是这样的，我最近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成为一个丹师……”向远说出了他的问题。
灵珑定定看他一会，轻声一叹道：“你认为丹师是怎样的？”
向远只得搬出道听途说的说法，灵珑却微微摇头。
“丹师是最荣耀的，也是最悲哀的。”灵珑轻声说道。
向远连忙洗耳恭听。
“很多人认为，丹师只是照着丹方去描摹的，但事实上，其中的学问有很多。”
“你知道丹方是怎样的吗？”
向远怔怔摇头。
灵珑自锦囊中取出一颗雪白丹丸，念头一动，丹丸化为一片杂乱的纹路，却似乎有冥冥中的规律，轻轻流转，向远定睛一看，却是有些头晕目眩。
片刻后，那些纹路又聚集成一颗丹丸，落在灵珑手中。
“要掌握一个丹方，是需要吃下丹方丹。”
“吃下后，你眼中那些杂乱的纹路便会刻印在你脑海中。需要的材料也自会理解。”
“接下来的炼丹，便只需要将每一份材料按照丹纹去描摹就好了。”
“然而，只是这样，算不上丹师！”灵珑话语中却铿锵有力。
“丹方丹在自然生成中占比很少，如果只是临摹，又何来传承？”
“丹方的传承是有方法的。只要吃下丹方丹，脑海中有了这些丹纹，便可以用‘拓印’的方法去制作新的丹方丹。”
“但是，问题也正在这里！”
“丹药的炼制和丹方丹的拓印，是需要以丹师自身的理解为基础的。对丹纹理解越深，炼制的丹药品质越高，传承下来的丹方丹也越准确。”
“但若理解不了丹纹，炼丹是会失败的，也无法传承下去！”
“理解三成，便可使炼丹成功。理解五成，便可制作丹方丹进行传承。”
“许多珍贵丹方就是因此而断绝了传承。”灵珑说到此处，轻轻叹息一声。
“也因此，丹方丹的传承会越来越弱。哪怕最高阶的丹师，也无法全部理解那些蕴含天地规则的丹纹，传承的丹方丹必有一定的错漏。哪怕理解了，也可能有所偏颇。”
“千人千面，哪怕是传言都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传播而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是丹方这无比精密的东西了。”
“代代传承下去之后，功能百不存一，甚至效果迥然于最初的丹方。”
“所以，许多丹师因此止步不前。因为他们理解不了那些玄奥的丹纹。”
“丹师云游天下，见证人事变迁，见证沧海桑田，加强阅历，就是想更多地理解那些丹纹。”
“丹师少有敝帚自珍，都是不断交流，也正因如此。”
“丹师一途，闭门造车，是绝不可行的！”
“说到底，丹纹其实都是天道规则的显现。我们丹师做的，不过是把本应由天地规则造就的东西，人为地拼凑出来而已。”
“哪怕是高阶的丹师，对于丹道一途，也只能摸索前行。”
“所以高阶丹师几乎都是专精一类丹药，因为同一类别，丹纹自有相似之处，互相见证之下，可以掌握更多丹纹，因此也能做到自创丹方的壮举。”
“丹师是荣耀的，因为我们随时都在接触着天地规则显化的丹纹，我们是距离天地规则最近的一批人！”
“但我们又是悲哀的，因为在丹师这条路走得越深，你越会发现……”
“这天地的规则与本源，从未向我们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