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言

据传,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之一,唐太宗李世民在临终之时,还念念不忘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曾被他以不甚光彩的手段弄到手,此后放在日常坐卧的地方,随手展观。他弥留之时,向继任者,他的儿子李治要求,希望将这件东西作为陪葬品,随他一同进入墓穴,随他的意识和不灭的灵魂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

李世民是一位强力的封建君王,他去兄继位,以精干高明的政治手段使唐朝开启迈进强盛的前奏曲。他富有四海,拥有整个中国,江河、山林、百姓、牲畜都是他的,甚至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人们的精神世界,那时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属于他的。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这件放不下的东西,不是珠玉,不是权柄,不是玺(xǐ)节,而是一张写着三百二十四个字的蚕茧纸。

不同的是,那幅字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一幅字,竟然会让一代天骄临死都不肯舍去,他把天下都传给儿子,却独独想要它。

此后的许多文人墨客,愈加为它疯狂。南宋画家赵孟坚曾经携带一本兰亭刻帖月夜泛舟,不想小舟翻覆,赵孟坚和这本刻帖双双落水,人们看到他时,他站立在浅水中,手里紧紧捧着这本刻帖。之后,他在刻帖其上题曰:“性命可轻,《兰亭》至宝。”这本刻帖也从此有了一个特别的名字:“落水兰亭”。

中国人具备与世界其他地域的人们截然不同的文化气质,人们总是试图用某个比喻来形容这种气质,有人说它像太极,有人说它像诗词,有人说它融入汉字当中,也有人说它就在万里山河之内。能将上述比喻全然融合起来的,当属书法和绘画了,而这二者在中国传统文人眼中,也从来不分家。

黑色的墨迹在白色的纸张之上渲染开来,一黑一白,大象无形,如同太极;书画与山河形迹可循;文人会将所思所想寄托在几笔松竹,几阕(què)诗词之中。如果说西方历史是石头建筑铭记的历史,那么在造纸术较早出现的东方,在中国,那些薄薄的纸张承载的,就是属于东方的深厚的历史,是让人无法忘却的几千年的记忆。

由于唐太宗近乎自私的遗嘱,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再也没见过太阳,这成了无数中国人的遗憾。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是后世许多书法家的摹本,与此同时,随时光流淌至今的,还有许许多多宝贵的书画遗珠,和他们的创作者以及许多让人难忘的故事。我们将在这本书中,揭开中国文化这美妙的一页,亲近那些让历史上许多伟人名士难忘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