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现代设计的发展前奏

2.1.1 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有时又称产业革命，指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早期历程，即资本主义生产完成了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的阶段。它是以机器生产逐步取代手工劳动，以大规模工厂化生产取代个体工场手工生产的一场生产与科技革命，后来又扩充到其他行业。这一演变过程叫作工业革命。

标志性事件是在18世纪中期，英国的瓦特（James Watt）改良了蒸汽机。从此，人类有了钢铁技术和火车的运输工具，掀起了一阵工业机器的风潮（图2.1）。

从设计史的角度看，如果没有工业革命就不会有今天的工业设计和现代意义上的设计。正是工业革命完成了由传统手工艺到现代设计的转折，随之而来的工业化、标准化和规范化批量产品的生产为设计带来了一系列变化，也导致了新的设计思想、设计方式的产生。

首先，设计行业开始从传统手工制作中分离出来。传统的劳动过程中，往往由人扮演基本工具的角色，能源、劳力和传送力基本上是由人来完成的。而工业革命则意味着技术带来的发展已经过渡到另一个新阶段，即以机器代替手工劳动工具，从而变成了劳动的性质和社会、经济的关系。此时的设计风格被简化为适应机器制造的东西。

其次，新的能源和材料的诞生及运用，为设计带来全新的发展，改变了传统设计的材料构成和结构模式。最突出的变革出现在建筑行业，传统的砖、木、石结构逐渐被钢筋、水泥和玻璃构架所代替。

最后，设计的内部和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当标准化、批量化成为生产目的时，设计的内部评价标准就不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为“工业而工业”的生产。对于设计的外部环境的变化，市场的概念应运而生，消费者的需求，经济利益的追逐，成本的降低，竞争力的提高，设计的受众、要求和目的都发生了变化。

2.1.2 “水晶宫”博览会

1851年，英国伦敦举办了19世纪最著名的设计展览。展览场馆是由钢铁和玻璃搭建而成的，被称作“水晶宫”（图2.2）。它是由英国园艺家帕克斯顿设计的，第一次采用了玻璃和铁架结构，打破了传统建筑的格局，奠定了现代建筑的基础。“水晶宫”堪称一座真正意义的现代建筑，不仅在技术上是一次创新，在美学上也有重要转折意义。

“水晶宫”博览会对设计理念产生了根本影响，各种思想争论对设计界形成强大冲击。终于在19世纪下半叶的英国引发了一场工艺美术运动，开创了现代设计运动的先河。

2.1.3　工艺美术运动

工艺美术运动是英国19世纪后期的一场设计运动。1851年在伦敦举办的世界第一次工业产品博览会，由于展出的工业产品粗糙简陋，没有审美趣味，引起设计家们关注，提出了艺术与技术结合，推崇手工艺、反对机械的美学思想，从而引发了这场设计运动的进行。工艺美术运动的主要代表人物是理论家约翰·拉斯金和艺术家威廉·莫里斯。工艺美术运动首先提出了“美与技术结合”的原则，主张美术家从事设计，反对“纯艺术”等，这在设计史上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2.1.3.1　工艺美术运动的特征

这一场运动在设计上形成了较为明显的风格特征。

（1）强调手工艺，明确反对机械化生产。

（2）在装饰上反对矫揉造作的维多利亚风格和其他各种古典传统的复兴风格，提倡哥特风格和其他中世纪风格，讲究简单、朴实无华。

（3）主张设计的诚实与诚恳，反对设计上的哗众取宠、华而不实的趋向。

（4）装饰上推崇自然主义、东方装饰和东方艺术的特点（图2.3）。

2.1.3.2　工艺美术运动的影响

工艺美术运动在设计史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1）在英国工艺美术运动的感召下，欧洲大陆掀起了一个规模更加宏大、影响范围更加广泛、试验程度更加深刻的“新艺术”运动。

（2）给后来的设计家提供了新的设计风格参考，提供了与以往所有设计运动不同的新的尝试典范。

（3）英国的工艺美术运动直接影响到美国的工艺美术运动，也对下一代的平面设计家和插图画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从本质上讲，它是通过艺术和设计来改造社会，并建立起以手工艺为主导的生产模式，无疑是逆时代潮流而动，并没有解决大机器生产中产品形态与审美标准问题，使英国设计走了弯路。

2.1.3.3　工艺美术运动的代表人物

（1）约翰·拉斯金

英国著名文艺理论家、社会评论家，英国“工艺美术运动”的倡导者和奠基人。拉斯金（图2.4）对中世纪的社会和艺术非常崇拜，对于“水晶宫”博览会中毫无节制的过度设计甚为反感。但是他将粗制滥造归罪于机械化批量生产，因而指责工业及其产品。他的思想基本上是基于对手工艺文化的怀念和对机器的否定，而不是基于大机器生产去认识和改善现有的设计面貌。反对工业化的同时，拉斯金为建筑和产品设计提出了若干准则：师承自然，从自然中汲取设计的灵感和源泉，而不是盲目地抄袭旧有的样式；使用传统的自然材料，反对使用钢铁、玻璃等工业材料；忠实于材料本身的特点，反映材料的真实质感。拉斯金把用廉价且易于加工的材料来模仿高级材料的手段斥为犯罪。

（2）威廉·莫里斯

英国诗人兼文艺家，19世纪英国工艺美术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在设计史上有重要地位。1861年威廉·莫里斯（图2.5）成立莫里斯设计事务所，从事家具、刺绣、地毯、窗帘、金属工艺、壁纸、壁挂等用品的设计。莫里斯设计事务所可以说是现代设计史上第一家由艺术家从事设计、组织产品生产的公司，从而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莫里斯因此被誉为“现代设计之父”。他在设计上强调：优秀的设计是艺术与技术的高度统一；由艺术家从事产品设计，比单纯出自技术和机械的产品要优秀得多；艺术家只有和工匠结合，才能实现自己设计的理想；手工制品远比机械产品容易做到艺术化。莫里斯的代表作品有《红屋》（图2.6）。

2.1.4　“新艺术”运动

“新艺术”运动是一场装饰艺术运动，约1895年从法国开始，到1910年前后逐步为“现代主义”运动和“装饰艺术”运动取代，成为传统设计与现代设计之间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这场运动实质上是英国工艺美术运动在欧洲大陆的延续与传播，在思想理论上并没有超越工艺美术运动。“新艺术”运动主张艺术家从事产品设计，以此实现技术与艺术的统一。

2.1.4.1　“新艺术”运动的特征

“新艺术”运动的主要特征为：强调手工艺，反对工业化；完全放弃传统装饰风格，开创全新的自然装饰风格；倡导自然风格，强调自然中不存在直线和平面，装饰上突出表现曲线和有机形态；装饰上受东方风格影响，尤其是受日本江户时期的装饰风格与浮世绘的影响；探索新材料和新技术带来的艺术表现的可能性。巴黎和南锡是法国新艺术运动的主要集中地，所代表的是曲线式造型方式，但英国的“格拉斯哥四人集团”和“维也纳分离派”的设计样式则是以直线为主的造型方式。“新艺术”运动在风格上各国之间有很大差异，在德国称为“青年风格”，在奥地利称为“维也纳分离派”。但各国在设计上追求创新、探索和开拓新的艺术精神是一致的。准确地说，“新艺术”运动是一场运动而不是一种风格（图2.7）。

2.1.4.2　“新艺术”运动的代表流派

（1）南锡的“新艺术”运动

法国南部的南锡是19世纪法国“新艺术”运动的一个重要中心。以家具设计和制作为主，代表人物是埃米尔·盖勒（Emile Gally，1846—1904）。他是一位家具设计师，有着丰富的家具设计和生产经验，致力于把家具设计和生产结合起来。埃米尔·盖勒的设计风格深受东方工艺的影响，在装饰图案样式、木料镶嵌技艺等方面明显带有日本和中国家具工艺的特征。他最早提出产品“形式与功能”之间的关系，认为自然的风格、自然的纹样应该是设计师的灵感之源，设计的装饰主题必须与设计的功能相一致，这在设计史上有极其重要的意义。1901年，埃米尔·盖勒创建了南锡艺术工业地方联盟学校，培养了一批优秀的设计师（图2.8）。

（2）格拉斯哥学派

格拉斯哥学派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英国格拉斯哥艺术学院为中心的松散学派，该学派以麦金托什（图2.9）及其妻子玛格丽特·麦克唐纳、妻子的妹妹弗朗西斯·麦克唐纳、妹夫赫伯特·麦克奈尔四人为中心，因而又称为“格拉斯哥四人派”运动的一个重要的发展分支。从其大量的作品来看，格拉斯哥学派的设计风格集中地反映在装饰内容和手法的运用上。具体而言，表面装饰遵循严格的线条图案以及格子和风格化的玫瑰形；配色柔和，主要限于淡橄榄色、淡紫色、乳白色、灰色和银白色构成的清淡优美的色彩；装饰线条虽趋于稳定，但其视觉效果也不会变化，大多数表面图案抽象复杂，象征形态点缀其间。

（3）德国“青年风格”

德国的“新艺术”运动称为“青年风格”，因1896年德国艺术批评家朱利·梅耶·格拉佛创办的周刊《青年》杂志而得名。“青年风格”组织的活动中心设在慕尼黑，这是新艺术转向功能主义的一个重要步骤。正当新艺术在比利时、法国和西班牙以应用抽象的自然形态为特色，向着富于装饰的自由曲线发展时，在“青年风格”艺术家和设计师的作品中，蜿蜒的曲线因素第一次受到节制，并逐步转变成几何因素的形式构图。里默施密德(Richard Riemerschmid，1868—1957)是“青年风格”的重要人物，他于1900年设计的餐具（图2.10）标志着一对传统形式的突破，对餐具及其使用方式的重新思考，迄今仍不失其优异的设计质量。在德国设计由古典走向现代的进程中，达姆施塔特（Darmstadt）艺术家村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达姆施塔特是德国黑森州的一个小城，1899～1914年，黑森州的最后一任大公路德维希为了促进该州的出口，在达姆施塔特的玛蒂尔德霍尔（Mathildenhoehe）高地建立了艺术家村（Künstlerkolonie），网罗了德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的建筑师、艺术家和设计师，其中有著名的奥地利建筑师奥尔布里希（Joseph M.Olbrich，1867—1908）和德国设计师贝伦斯，从事产品设计工作。艺术家村很快成为德国乃至欧洲新艺术的中心，其目的是创造全新的整体艺术形式，将生活中的建筑、艺术、工艺、室内设计、园林等所有方面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贝伦斯也是“青年风格”的代表人物，他早期的平面设计受日本水印木刻的影响，喜爱荷花、蝴蝶等象征美的自然形象，但后来逐渐趋于抽象的几何形式，标志着德国的新艺术开始走向理性。贝伦斯于1901年设计的餐盘完全采用了几何形式的构图（图2.11）。

新艺术在美国也有回声，其代表人物是蒂芙尼（L.C.Tiffany，1848—1933），他擅长设计和制作玻璃制品，特别是玻璃花瓶。他的设计大多直接从花朵或小鸟的形象中提炼而来，与新艺术从生物中获取灵感的思想不谋而合（图2.12）。

（4）维也纳“分离派”

维也纳“分离派”成立于1897年，成员主要来自维也纳派，大多数是建筑师奥托·瓦格纳的学生，还包括建筑家、手工艺设计家、画家，因标榜与传统和正统艺术分道扬镳，故称“分离派”。风格特征：造型简洁明快，注重简单直线，主张“功能主义与有机形态的结合，简单几何外形和流畅的自然造型结合”。在理论方面，奥托·瓦格纳是代表人物。维也纳“分离派”虽然追求把艺术、优秀设计与生活密切联系，但在实际设计中，与这种目标有很大的距离。主要表现在：在工业生产极端发达的社会背景下，没有关心工业生产中艺术的问题，以及艺术与机器生产的关系；设计材料与工艺昂贵，无法大众化；对简洁和抽象形式的追求在本质上没有脱离“新艺术运动”的风格，没有真正把设计形式与功能结合起来（图2.13和图2.14）。

2.1.4.3　“新艺术”运动的代表人物

（1）吉马德

法国新艺术的代表人物是吉马德（Hector Guimard，1867—1942）。19世纪90年代末至1905年是他作为法国新艺术运动重要成员进行设计的重要时期。吉马德最有影响的作品是他为巴黎地铁所作的设计（图2.15）。这些设计赋予了新艺术最有名的戏称——“地铁风格”。“地铁风格”与“比利时线条”颇为相似，所有地铁入口的栏杆、灯柱和护柱全都采用了起伏卷曲的植物纹样。吉马德于1908年设计的咖啡几也是一件典型的新艺术设计作品（图2.16）。

（2）查尔斯·麦金托什

英国“格拉斯哥学派”的核心人物，是“新艺术”运动产生的全面设计师的典型代表。麦金托什的设计领域十分广泛，涉及建筑、家具、玻璃器皿等，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画家。设计思想：偏爱几何形态如有机形态的混合运用，简单而具有高度装饰味道；主张利用直线和黑白色彩，探索机械化批量生产中的艺术处理问题（图2.17～图2.19）。麦金托什的探索为机械化、批量化、工业化的形式奠定了可能的基础。可以说麦金托什是联系“新艺术”运动中的手工艺运动和现代主义运动的关键过渡性人物。他的一系列探索对德国“青年风格”和维也纳“分离派”的影响非常大，为现代主义设计的发展做了有意义的铺垫。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是其建筑设计的代表作（图2.20）。

（3）彼得·贝伦斯

“新建筑”运动的早期领袖，德国现代主义设计艺术的先驱，“青年风格”的代表人物。彼得·贝伦斯是德国现代设计的奠基人，被称为“德国现代设计之父”。彼得·贝伦斯为德国AEG公司设计了世界上第一个企业形象，并设计了透平机工厂厂房，在现代主义建筑设计中具有里程碑意义（图2.21～图2.23）。他主张的设计思想为：从功能出发，基本抛弃了繁琐的装饰，强调简洁、功能良好的外形和结构。在注重功能与技术表现的基础上，追求设计形式的简洁。在产品设计上大胆采用新技术、新材料，以标准化为基础，实现批量化生产。建筑设计上摆脱了传统建筑形式，创造性地采用了新技术、新材料，为现代建筑树立了典范，培养了现代设计的三巨头：格罗佩斯、米斯·凡德罗、勒·柯布西耶。

（4）安东尼奥·高迪

阴差阳错，在整个“新艺术”运动中最引人注目、最复杂、最富天才和创新精神的人物出现于一个与英国文化和趣味相距甚远的国度，他就是西班牙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Antonio Gauti，1852—1926）。虽然他与比利时的新艺术运动并没有渊源上的关系，但在方法上却有一致之处。他以浪漫主义的幻想，极力使塑性艺术渗透到建筑之中去。他吸取了东方的风格与哥特式建筑的结构特点，并结合自然形式，精心研究着他独创的塑性建筑。西班牙巴塞罗那的米拉公寓（图2.24）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米拉公寓的整个结构由一种蜿蜒蛇曲的动势所支配，体现了一种生命的动感，宛如一尊巨大的抽象雕塑。但由于未采用直线，在使用上颇有不便之处。另外，西班牙新艺术家具设计也有这种偏爱强烈的形式表现而不顾及功能的倾向。

其中圣家族大教堂是一个由宗教组织“圣约瑟祈祷者联盟”于1881年委托西班牙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设计建造的教堂。圣家族大教堂始建于1884年，由于财力不足，多次停工。教堂的设计主要模拟中世纪哥特式建筑样式，原设计有12座尖塔，最后只完成4座。尖塔虽然保留着哥特式的韵味，但结构已简练很多，教堂内外布满钟乳石式的雕塑和装饰件，上面贴以彩色玻璃和石块，宛如神话中的世界。设计上基本没有遵循任何古典教堂形式设计风格，具有强烈的雕塑艺术特征（图2.25）。

（5）亨利·凡·德·威尔德

比利时“新艺术”运动的核心人物，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比利时最为杰出的设计师与设计理论家，曾参加“二十人小组”。他在1894年发表了《为艺术清除障碍》一文，提出了新艺术的创作原则：根据理性法则和合理结构所创造出来的符合功能的作品，是求得美的第一个条件。他支持新技术，主张艺术与技术的结合，并鲜明地提出了设计中“功能第一”的原则，反对漠视功能的纯装饰主义和纯艺术主义；认为设计应尽量保持材料的天然本性，反对过多的修饰而破坏材料自身的美。在德国魏玛期间，他提出产品设计结构合理、材料运用严格准确、工作程序明确清晰三个设计的基本原则，以期达到工业与艺术的结合，成为现代主义设计的思想奠基人。但他不赞成标准化，后成为他和穆特修斯在“不斗隆论战”中争论的焦点。他为萨穆尔宾的商店进行了室内和家具设计。1906年创办了“魏玛市立工艺学校”，后推荐格罗佩斯担任校长，为以后的包豪斯教育体系打下了基础（图2.26和图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