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疯爹有事隐瞒

没有一家之主的家庭本就难过,如今又添了个张嘴吃饭的。

李氏自生产后身体大不如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过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李氏的娘家虽不富贵,但她爹是个捕快,她觍着脸也能从娘家那边抠一点出来。可是五年前爹爹出了趟远差,却暴毙在回城路上。

她不能为母亲尽孝,怎么好意思再去向同样生活艰难的娘家母亲讨要呢?

见着日日垂泪的李氏,十一岁的安云轩都看在眼里。

米缸早见了底,面也没了,眼见着明日就要挨饿,身为家中长子的安云轩干完了田里的活儿,就在城里转悠,想找些零工干,可他年纪小,身子也单薄,哪有人愿意用他呢?

闹市里,安云轩心事重重,被一个大汉撞倒了,他泄气地抓了把沙子扬了出去,却好巧不巧扬到了一双紫色的靴子上。

“小孩儿,我这可是新的!”

安云轩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他脸上带着张紫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嘴。

男人伸手,把不知所措的安云轩拉了起来。

“我看你半天了,”男人俯身掸了掸安云轩身上的灰尘,“你长得这般瘦小,可没人敢用你,怕把你累死了。”

安云轩踮起脚,显得自己高一点,与男人道:“我家活儿都是我干!累不死!”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连续点了三下头,唇角一弯:“我家里倒是缺打杂的,我瞧你是个手脚麻利的,不知可愿意为我府上效力?”

安云轩惊喜地艳羡着男人的大方,看男人果然衣着显贵,心说自己沙子一扬,扬出一位大爷来。

“只是有些远,你若是无牵无挂,现在就与我走。若你还拖家带口,你现在回家收拾一番,都带上便是。我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几双筷子,多干活儿就是。”

试问这种明显就是陷阱的话,是个人都会多个心眼儿警惕起来,觉得这人另有所图吧?

可是人饿肚子的时候,特别是饿得紧的时候,想问题也不再弯弯绕绕。

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狠狠地拽住,哪怕这稻草的另一端,是虎狼之口。

一张饼掰成八瓣儿分食的安云轩想:“能活下去,就要活!”

顾凉月始终觉得疯爹又点问题,不是脑子的问题,好像是有意瞒着她什么事。

这天与疯爹回府之后,便一直给她找事做。不是叫她品尝他新发明的牛奶莲藕酸黄瓜羹,就是陪他稀罕白氏兄弟从西川带回来的八大箱宝贝,一样一样品玩得吹毛求疵,直呼白孤云是拿小孩子玩意儿唬他呢!

到顾凉月捱不住睡在榻上,疯王才收敛了所有的亲和力。

只有顾怀酒身边的贴身护卫半曲知道,王府里所有人都被警告过,不许提及昨日街口刑场的那场杀戮,提一个字,便是万死难辞。

王爷不会允许任何人借任何事挑拨疏离他与女儿的关系。

隔日,凉月把昨日遇见准后妈的事讲给了来“探病”的花酿,当然花酿是来偷偷的,可花酿听完,却也笑了。

没人给她撑腰,顾凉月不高兴了。

“娶王妃是个大事儿,特别是摄政王娶王妃,那就和皇帝娶皇后差不多了吧?师父难道你没有危机感吗?”

花酿还在笑:“为师又不打算做王妃,要什么危机感?”

“那你笑啥?我很好笑?”

花酿把凉月画好的一张符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所以说,与人比起来,妖的感情更简单,也更纯粹。小凉月,跟疯王斗,你还太嫩了。”

“什么意思?”凉月叼着朱砂笔,“疯爹城府深,人尽皆知,可是昨日之事,不是我主动碰上的吗?”

花酿无奈地摇头:“与上一代妖主相比,徒儿你岂是一个笨字了得!”

凉月讨厌花酿故作高深的样子,不就是多活了十几万年吗?

见凉月撅起了嘴,花酿又安慰了句:“别勉强了,傻人有傻福,活得长。”

“师父可否指点一二?”

花酿只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凉月。

“摄政王妃之位不能空悬,这疯子续弦是早晚的事儿,别想这等头疼之事了,人族的事儿太复杂,咱们来想点儿简单粗暴的。”

凉月却只听到了前半部分,粉嘟嘟的小脸似乎有点发青,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说:“年纪小就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要不和为师去历练历练?”

花酿晃了晃信封,凉月接过这个机会,却没准备打开。

“放心吧,你看得懂。”

花酿这么说完,凉月才吐下舌头,把信展开。

信纸上却只画着一只绿毛龟。

“用什么墨石画的,这么绿,跟真的似的。”

凉月用手指蹭了蹭,哪知纸上的乌龟居然翻个儿了,四脚朝天的咧着张蛤蟆嘴,瞪着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它动了!”

凉月仿佛得了个宠物似的揪着乌龟的小短尾巴,把它转了十几个圈,直转得绿毛龟口吐白沫,伸着长舌头往外冒小鱼儿。

花酿拄着胳膊看着小凉月玩弄纸上这只乌龟,见她露出眼里似乎挂满了亮晶晶的泡泡,就想狠狠掐她的脸蛋儿一把。

那个疯子居然会养小孩儿!还养成一只粉嫩的团子!

“可真好玩儿!就像……动画片!”

“救……命……”

绿毛龟吓得脑袋个手脚都缩进壳里,凉月把纸拿起来,歪过小脑袋往背面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好啦!说正事儿!”

花酿把信纸拿了过去,立在凉月面前,冲着绿毛龟说:“快说!不然我还得给你画几道浪。”

“对,说吧!说完再陪我玩会儿。”

凉月还有点手痒呢!

绿毛龟不肯再露脑袋来了,只露出四条腿儿咋咋呼呼晃悠着,用童声说:“妖判大人在哪儿?小的是来找妖判的!”

凉月摸了摸鼻子下面,又撅了撅嘴,原来不是来找我的。

“妖判叫我俩来的。”

花酿摸了摸凉月的头,好声好气地与小绿毛龟说。

“妖判大人的小跟班儿怎得这般无礼呀!”

昨日被当成宫女今日被当做跟班儿的凉月伸出魔爪,说:“我再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