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代 价

火光中,一张张扭曲了的面孔,一具具烧焦了的尸骸,伴随着狼悲情的哀鸣声,人绝望的嘶吼声,交织混杂在一起,如一张挣不脱也剪不断的无形巨网,将所有的一切尽数兜在了网中尽付之一炬了,唯剩下了那一片犹自熊熊燃烧个不停的火海和那无尽的黑暗……

这是自那日反攻之后,连着最近一段时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欧阳澈都要梦回几遭,总是会有无数如那日场景般时而清晰时而又支离破碎的宛如一个个噩梦的片断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不知不觉,这场持续将近达一月之久的正邪大战已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收尾阶段……

眼看天下大定,胜利的曙光已近在眼前,依照常理来说,但凡是参加了这场除邪卫道之正义之战侥幸存活下来的每一个人而言,应该都是一件值得无比庆幸又无比高兴的事才对。

然事实却非如此,相反,每一个人的脸上憧憬的并不是大难过后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深深的哀痛与一脸的庄严、肃穆。

盖因在这场浩劫似的杀伐中,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沉重的,沉重的几欲让人喘不过气来!那胜利的成果真的是来之不易啊,几乎可说是寸寸沾血,每一寸都由无数个鲜活的生命用他们的热血浇灌而成,每一寸都浸含着他们对天下苍生、对天下清平的一份渴望和希冀……

纵观全局,相比西线一带,北境付出的代价似乎更为沉重,更为惨痛……

且不说欧阳澈手下的'影子军团'和鸾凤公主带来的一众人马几乎差不多是全军覆没,所剩无几,就连慕容依剑秘密安排派来支援的人马,诸如'雪影虎狮'的那个分支和各门各派的江湖中人,亦是死伤无数……

而在这其中,能在这最后釜底抽薪的一战中一举克敌起到关键决定性作用的当然非神出鬼没的'喋血令'莫属了!

一朝与'血杀令'狭路相遇,就注定了他们最终难逃与'血杀令'同归于尽的悲惨结局。

果然,他们用他们的忠诚虽然书写了旷世的一段传奇,但却也付出了精英全部俱亡、十二位首领有十位拿命以身殉道的昂贵代价。

至于剩下的那两位,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至此,世上再无'喋血令',它就如天边那一闪而逝的流星,在瞬间短暂地绽放其独一无二璀璨的光芒后,便永远地沉入了无边的寂聊与落寞之中,消失不见了,留下的似乎只有人们口口相传下来的关于他们支言片语的一曲传说了……

黄沙漫漫,狂风肆虐,终究,该消逝的,该停留的,无论是多大的罪恶,多悲壮的义行,都抵不过天地易数的多变,终是会随风如烟地化为一切虚无……

“唉,苍天有眼,尘埃终于落地了!”

“我们赢了,赢了!”

“你们也可以瞑目了!”

这日,面对着天苍苍,野茫茫,一望无垠的这方戈壁荒漠之地,这个曾经见证了百年来血与火交融最残酷淬炼的地方,只见一队统一身穿白衣孝衣的人马正行于此间,正纷纷扬扬地扬手向漫天抛洒着黄纸与冥币……

原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澈偕着鸾凤公主,率领着余下为数不多的一些幸存者,正借以这样的方式,在饱含热泪地祭奠那些在这场正邪大战中以血肉之躯筑起永恒丰碑的无名英雄们,在送他们最后一程……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哀痛在无意间感动了上天还是咋的,但见天际突然变色,风起云涌之间,竟忽然飘下了一片又一片晶莹的雪花,不消多时,就给这苍茫的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的羽衣……

就这样,北境的第一场雪在今年可说是来得相当不合时令,太早了……

雪是神圣的,亦是纯洁的,它似乎能掩埋世间的一切污垢与黑暗,能洗清人心底的所有阴霾……

这是位于西域'缥缈宫'的老巢,即被称为'幽冥鬼城'的地下陵宫。

这一月以来,自打正邪大战开始之后,在三股错综复杂的邪派势力中,以'缥缈宫'为首的鬼派之力并未如当蓝妖月当初机关算尽所盘算的那般,达到她趁势大举侵犯中原,想问鼎江湖的目的,而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被正道之力杀得是落花流水,望风而蹿,一度可谓是兵败如山倒,再无能力与正道之力相抗衡了……

终归,她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和她那欲壑难填、膨胀变态的野心都落了空,悉数化作了泡影……

这不,她身边亲近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已所剩无几,就连被她看作心腹,甚为倚仗的'幽冥鬼爪者'和红绫等人,也皆个个落了个尸骨无存惨死的下场……

现在的她,在这阴森而又空荡荡的地宫内,俨然如同一条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如一只丑陋至极而又见不得光的'噬血怪物'一样的存在……

“来人,来人哪!”

“本座要喝血!快,快给本座拿新鲜可口的人血来……”

“听到了吗?难道人都死光了不成?”

此时,偌大而又昏暗的寝殿内,只听到蓝妖月像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宫主,宫主,血来了!”

这时,就在蓝妖月喊了半天,狂性大发之时,未曾想,还真有人给她送来了一碗看上了仍温乎的人血……

借着殿内那宛如鬼磷之火的幽光,依稀能看清,这赶来送血的人竟是一个看上去约摸十四、五岁,半边容颜已毁,披头散发、瘦不拉叽的小姑娘……

“你?”

“其他人呢?”

当下,蓝妖月虽然看似有些疯魔的症状,不过,甫一当她看清面前之人时,没来由地,她那腥红的眼中还是划过了一丝锐利的暗芒……

“回……回宫主,其他人……其他人见势不妙,都纷纷逃走了……只……只……只剩下了粗使的婢子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