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霜平走出家门,沿着胡同慢慢地往前走着。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以前发生在胡同口的事情。
走出了胡同口,多年以前,曾经在那里吃过饭的那家小饭馆还在。她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看到饭馆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稍作停留,她继续往前走。想到每年过完年,和姐姐霜和,梁彬一起推着自行车,沿着这条路送父母时的情景,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路上的景致都还在,每年送人的节目却只剩下了姐姐一个人。
曾经以为姐姐和梁彬会在一起的,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走着走着就走丢了。
她想:也许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吧!这正好印证了那句话,路过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
走到公园门口,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公园的大门,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已经有多久没有进去看看了。
透过敞开的小门,她看到里面的树木已经泛着淡淡的绿色。
这时,她才意识到春天已经来到了。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她毫不犹豫地走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门票。这是她第一次买门票走进了公园的大门。
以前都是一大早起来,跟着姐姐和弟弟一起去公园里锻炼,是不需要买门票的。
走进公园,里面的人很多,都在沿着小路慢慢地边走边看。
她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过公园里的一草一木。这一次,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不错过任何一处风景。
不知道在公园里逗留了多长时间,她自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逛了。
她来到以前经常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眼看着下班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赶紧站起身来,往公园外面走。
她刚走出公园门口,就看到于斌叉在自行车上等在那里。
看到她走出来,于斌像往常一样,笑着说:“媳妇儿,上车,回家!”
桑霜平吃惊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走过去,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搂好了,我要骑走了。”
桑霜平坐在后面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于斌缓慢地骑着自行车,载着桑霜平一起回家。
桑霜平心里很纳闷,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公园里的呢?
虽然心里有疑问,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默默地一路向前,直奔他们自己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桑霜平发现晚饭于斌已经做好了。
她想:也许是他去接自己下班的时候,已经发现餐厅没有人?那一定也知道自己下岗,没有工作了吧?
于斌什么也没有说,还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地摆上炕桌,盛好饭菜放到桌子上。
“来吧!一起吃饭啰!”
说完,他端起饭碗先喂了他妈妈一口,然后,自己又吃了一口。
桑霜平坐在桌边,一直盯着他看。
“快吃饭吧!总是看我干什么?难道你不饿吗?我的脸上可没有饭,看我是填不饱肚子的。”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公园里?”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已经是心有灵犀了。我就这么掐指一算,你就在公园里面的石凳上坐着呢!所以,我赶紧做好饭,骑着自行车去公园门口接你了。”
桑霜平故作开心地笑了,说:“恭喜你,从此以后,就少了一份工作,不用一早一晚地跑来跑去辛苦送我上下班了。我们单位没有了,我成了一位无业游民。”
“好啊!不用天天接送你了,我还真是轻松了不少呢。”
“我以后就再也没有工资了。”
“多大点儿事儿,放心吧!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桑霜平强忍着泪水,泪眼朦胧地看着于斌。
“别再看了,赶紧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听了于斌说的话,她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低着头,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
她赶紧掩饰着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大口地吃着饭。
于斌一边喂着饭,一边很心疼地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桑霜平。
他没有告诉桑霜平,其实他早已经下岗了。他现在每天都在街上蹬三轮车挣钱。
就在桑霜平站在公园门口买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
当时,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痛楚,他没有惊动她,看着她一个人走进了公园里面。
“啊,啊,吃,吃,香。”
听到喊声,于斌才发现,由于自己精神溜号,手里的饭勺没有往妈妈的嘴里喂,她在那里等了半天,张着嘴巴喊了出来。
“香啊!那就大口地吃,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病才能早一点好起来。就可以下地走路,去公园里玩儿。”
“嘿嘿!吃,吃。”
看着妈妈咧嘴笑了,于斌知道她一定是听懂了。
想起以前小的时候,妈妈只领着他去公园里玩儿过一次。
现在想一想,妈妈应该是实在舍不得花钱买门票,所以,在那以后,他每次吵着要去的时候,妈妈总会借口自己没有时间,不能带他去,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会带他去的。
等到他长大了,可以自己去公园玩儿的时候,每次知道他是去公园玩儿,妈妈就会说,等自己退休了,有时间了,就可以天天去公园里蹓跶。
没想到,她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退休了,而且,再也不能去公园蹓跶。
想到这些,他也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些伤感。这些话,他从来不敢和桑霜平说,怕她会更加的内疚。
吃完晚饭,安顿好妈妈,于斌看着桑霜平,发现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今天我们还学习吗?”他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桑霜平很机械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这一阵子学习的进度很慢,于斌总是看着看着书就打起瞌睡来,所以,学习效率一直不高。
他们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摊开的书本,谁都没有动手。
“以后怎么办?”
“放心吧!我可以和单位要求,去挣钱多的岗位。以后家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以前是单位照顾我,干的就是一个闲职。现在可以要求去一线工作,就是家里要靠你了。”
桑霜平默默地点点头,想到自己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想要再找一个像以前一样轻松的工作,已经不太可能了。
她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于斌说:“其实,以后这个家真的是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