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同凤玦交代了雷州之行的大概,李青凤便带着他去与李青何会合。
渔民们已将搜索到的船的残骸打捞起来了,就堆放在不远处的岸边。李青何正蹲在地上查看,见他们过来,面色凝重地道:“不像是被浪打散的,像是被捏碎的。”
凤玦看不出这些破破烂烂的木板,究竟是怎么碎成这样的。
李青何见他一脸疑惑的模样,主动解释道:“你看这里……”李青何指着不整齐的断口处,“若是被浪打散的,木块大多是完整的,即使折断也多是船钉的位置;而从这些木块的断痕看,应该是这样被握住,然后捏碎。”李青何比划了一下,“所以一块木板先是受握力挤压竖着断成了条,木条又继续受力断成了三截。”
“什么样的怪物能一把握住一艘船?还捏碎了?”凤玦看着李青凤,询问道。
李青何掏出一张黄纸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玦有些犹豫:“我们就这样去?”没有船,御剑而行?海上可没有落脚的地方,万一真遇到了海怪……哦不,肯定会遇到海怪,剑用来布阵了,就只能靠灵力悬在空中,以他的灵力值,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掉进海里。
“怎么会?说了带你出来是见世面的,肯定会考虑你的。”李青何边说边在黄纸上画了一道不知什么符,再将符叠成船型,“看哥哥给你变个戏法。”手轻轻一抛,符船缓缓地向海上飘去,李青何同时施加灵力令船渐渐变大,等符船稳稳当当地落到海面上时,已是一艘实实在在的轻便木船了。
“看,船有了。”李青何装模作样地道,“就是缺个艄公。不知公子可愿渡我兄妹二人至那海中心呀?”
李青凤再次听到这话,仍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凤玦答道:“荣幸之至!请!”
“请!”
“等等!”李青凤却叫住了他们,“眼看就要入夜了,留盏灯在岸上吧。”这曾是秦瑞扬的建议。
“你喜欢。”李青何并不反对。
李青凤便在乾坤袋中取了一盏琉璃灯,引一道长明火种置于其内,又将琉璃灯悬挂在旁边的树枝上。
三人行船出海,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海岸线都变得模糊了。幸亏留了一盏长明灯在岸上,在茫茫大海中,只要回头看见这微弱的亮光也能安心些。
李青凤看着在海风中颤颤巍巍的灯火,心突然被刺了一下,虽不甚疼,胸口却有些堵,似乎有一口气卡在喉间。
“风平~浪静~”李青何独立船头。
“海面平静,海底却不知是何等的汹涌。”凤玦吃力地摇着桨道。
李青何认同道:“有道理,也许这海怪听说有高人来收它,正偷偷地在海底酿着坏招呢!定是要趁我们不注意,掀我们个人仰船翻。”
李青凤道:“它都不用动手,只消将真身露出水面,掀起的风浪就足够把船弄翻了。”
“不是吧?”李青何拔剑出鞘,盯着黑沉沉的海面,“凤儿,让栖梧下去看看。”
李青凤道:“再往前二三里。”
当年,栖梧一次又一次入水试探,都无功而返,等到真正的打斗时,李青凤因前期灵力消耗太多而战力大减。
“也对,离岸边近了些。”李青何也回头看了看那盏灯,估算了一下距离。“你的灯还有这个用处!跟他学的吧?”
凤玦却不解:“何以见得?”
“这是渔民出海时留在岸上指引方向的。”李青凤解释道:“仙门不用这些,若迷失了方向,焚一道指引符便是。”
凤玦似懂非懂:“那你为何还要留灯在岸上?”
李青凤只觉喉间堵得更厉害了,当年是为了秦瑞扬,觉得应当尊重他的意见以及让他在海上能看到岸边的灯光,心里不会太慌乱;可现在又是为何呢?
“没什么。”李青凤转过身去。
凤玦眼神里的黯淡一闪而过,李青何口中的“他”定是秦瑞扬。
待又前行了约摸二里地,李青凤才道:“七哥,在这里布阵吧。”
“好。”李青何提议道:“还是用两仪阵吧。”
李青凤点头表示同意。
兄妹二人同时飞身悬于半空,李青何居南李青凤居北,方位定后齐结八卦印。待两仪阵成,李青凤召栖梧入水引海怪现身。
不多时,栖梧回到李青凤手中,剑尖沾了些粘液正往下滴落。
“呕~真恶心!”李青何假呕了一口。
李青凤看海面上的浪翻滚着,便知海怪已临近。“先忍忍吧,等下一次吐个够。”
“青凤!”稳不住船身的凤玦只好向李青凤求助。
小船在海浪中随波逐流地左摇右摆,而凤玦艰难地抵住双桨,试图能让船停在原地。
“看来带小扬出海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李青何加强灵力撑住两仪阵:“你下去,引海怪入阵。”
李青凤知道,李青何是让她去帮凤玦,可现下分身乏术,如何帮他?李青何再次向她使眼色,李青凤犹豫再三,渐渐收了灵力。见两仪阵仍稳妥地悬于海面,方才回到船上。给符船加注了灵力后,原本摇摇晃晃的船终于停稳了。
凤玦道:“多谢!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这次勉强算是你第二次除妖吧?”得到凤玦的确认后,李青凤道:“总会有帮上忙的时候,只是现在你需要呆在船上。放心,除非海怪将船击中,不然不会翻的。”想了想又道:“你要多加小心,对战时可能无暇顾及你……”
“我明白。”
海面上的浪越来越急,李青凤顾不上解释太多,再次召栖梧入水,以期海怪能加快速度入阵,尽早解决了它。
这次栖梧终于不负期望,将一只巨型海怪引了上来。
只见一只黏糊糊、光秃秃的脑袋从海面探出,又飞快地沉下水,搅得本已在翻滚的海面掀起了巨浪。李青凤撑起一道光墙,挡住了扑过来的巨浪,却不料巨浪后面是海怪的触手,光墙瞬间便被击得粉碎;李青凤举剑格挡,幸亏栖梧锋利,给了海怪触手一个口子,触手摔入海中。
但海怪并不气馁,再次探出头来;李青凤飞身而上,准备给它脑袋也来一剑,海怪有所防备,甩出另一只触手阻拦李青凤的去路,李青凤一个下腰躲过。
触手几乎与李青凤贴面扫过,多年过去,李青凤再次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吸盘,仍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眼看着打起来了,却帮不上忙的李青何急得大喊:“快引它过来!”
先用两仪阵将海怪困住,再轮番上阵将其降服才最省事。
李青凤朝着海怪的大脑袋猛扎了一剑,又立即一跃而起向两仪阵飞去。
海怪吃痛,大脑袋再次沉入海中,与此同时海怪的另一半身体猛冲而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李青凤,眼睛前面挥舞着触手,触手围绕的中央有个黑乎乎的洞——这才是海怪真正的脑袋,李青凤扎伤的,只是它的身体。
李青何强忍着恶心:“这是章鱼……鱿鱼……乌贼……?”
“管它是什么!”李青凤回归两仪阵中原位。
被激怒的海怪不管不顾地冲入阵中,甩着触手要拉二人下水;都被兄妹俩轻松躲过,并催动阵法将它困在阵中。
虽然两仪阵困住了海怪,兄妹俩的攻击会容易些;但海怪挣扎得厉害,且触手太多,他们也没讨到多少便宜,不仅被触手拦腰抽了几鞭,还差点被海怪喷出的墨汁染一身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地使出了开阳剑诀。
开阳剑诀看似双剑合璧,一主一辅,实则声东击西。
一开始由李青凤主攻,朝海怪门面而去,李青何则替她扫除触手障碍。虽有些艰难,几个会合后李青凤仍顺利地靠近了海怪。海怪见状,为了回护门面将触手收回了大半,专心对付李青凤;不料给了李青何绕过触手的可乘之机,代价是被刺瞎了一只眼。
海怪伤了眼愈加狂躁,原本行动规律的触手变成了乱挥乱晃的大鞭子。李青凤一边左闪右躲一边连忙结咒引雷,借天雷威力击之。李青凤一共引了九道天雷,却只有三道击中了海怪。被烤糊了几只触手的海怪此时只想保命,不再执着地攻击兄妹俩,而是甩着触手奋力冲撞两仪阵,试图回到自由的大海中。
李青何虽尽力维持两仪阵,却还是让海怪冲出了一个口子,其中一只触手砸在了凤玦所在的船上。符船遭到袭击,当即化作一道烈焰回击;奈何李青何灵力不足,他做的符船燃烧殆尽也只是给触手加了点温,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触手还趁机卷起了凤玦。
所幸凤玦尚能拔剑,却怎料他虽砍了触手一剑,他人却被抛到空中,眼看着就要跌落海中,另一只触手又将他接住了。
李青凤情急之下在栖梧剑身上结了一道引雷咒,咒成,将栖梧高举过头顶,待剑身聚集了滚滚天雷便向海怪暴露在外的口器刺去。
天雷的电流通过栖梧击向海怪,海怪发出刺耳的尖叫,驱散周身灵力以求在生命最后一刻给他们一记重击。
两仪阵被击得粉碎,李青凤李青何也被灵力的余威震伤,跌落海中;而被海怪触手抓住的凤玦,随着海怪的消散也从束缚中坠入大海。
“小扬!”李青何浮上海面,抹了一把脸,“凤儿!李青凤!”
除了依旧活跃的海浪,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