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年魔影 日本对华情报战》：开篇 樱花下的毒针

日本是世界上公认的最注重情报收集的国家。情报界将中国的兵圣孙子视为最伟大的情报专家而顶礼膜拜，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奉为经典格言，发展到了极致。间谍从来不是某一个国家的专属产品，但像日本当年那样，对穿上校服的小学生便灌输“凡是你们认为可以怀疑的一切事情，即使牵涉到你们的父母，你们都应该向警察报告”之类，鼓励为“国家利益”不惜“大义灭亲”的举国体制，的确并不多见。

1868年，日本明治天皇颁布进行改革的《五条誓文》“求知识于世界”，之后日本大规模搜集各国情报，从陆海军到民政、教育和工业，无所不包。日本对中国的情报活动，因地理上的相邻、文化上的相近和资源上的诱惑，而受到格外重视。明治十年后，日本就明确将中国作为“假想敌国”，视为其最大威胁，直至甲午战争使中国成为真正的敌国。靠着出色的情报工作，日本在1894年的甲午战争中战胜了看起来依然庞大的中国。

1900年前后，元气大伤的中国虽然未被明确视为主要威胁，但在“北守南进”“满洲经营”思想影响下，中国东北和南方同时成为其扩张对象。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日本以后进小国而能战胜强盛的俄罗斯帝国，情报的占有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这次胜利奠定了日本纵横东西的侵略野心。至1936年为止，日军曾在1918年和1923年两度修改国防方针。在这两次修改中，中国明确被视为“假想敌国”，而且排名上升到第二位，仅次于美国。

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没有一个民族像大和民族这样，情报观念几乎根深蒂固于全体成员的血液中。除官方情报机构外，日本还拥有庞大的民间力量，许多民间团体和个人自发进行情报工作。

早在中日甲午战争前后，就已有不少日本人以旅游、经商、访问等各种形式深入中国各地，形成了一股中国旅行热，他们有意对中国各方面的情况进行细致的观察、调查和研究。日本参谋本部派遣服役中的陆军中尉荒尾精来华从事谍报活动，任汉口医馆乐善堂老板岸田吟香的副手。到任不久，荒尾精就开展名为“四百余州探险”的活动，年轻日谍们上山下乡进入四川、两广，直指陕、甘、滇、贵，以至新疆、西藏，举凡地形气候、风土人情、产业交通、关卡兵营、军事要塞等，均在侦察范围内。

有日本学者统计称，从1873年到1945年，日本在中国勘测长达72年，动用了最先进的勘测技术。尽管日本在投降之前大量销毁地图，目前美国收缴和保存的日本制作的中国和朝鲜地图仍有约2.5万张。

伪满洲国时期，当时的日本人类学、民族学研究者充分发挥源自欧美的团队协作式田野调查方法优势，获得了那一时期中国东北民族社会最基础、最全面的数据资料，调查报告中有非常精确的描述，包括氏族起源、分布、环境、人口与体质、居住饮食、生计、嗜好、性情、语言、教育、民俗、宗教、家庭关系、社会组织与阶层、武器与枪械等，里面对人物的记述也栩栩如生。直至今日都还是研究相关领域的权威资料。

日本陆军华北军自成立之日起就以华北为中心长期收集中国军事情报，20世纪20年代前调查成果的集大成就是《支那军事要览》。共达千页以上，包括军人的等级与兵种、中央机关；中央和地方军队各级机关的组织状况和行政职能分工、陆军平时编制、士兵与兵器数量、兵役和征募、军队教育内容、兵饷、军队服制、陆海军制造工厂、华北等地的气候、民俗习惯、地方行政、教育、宗教、用于运输的汽车和飞机、河川、造船、海运、海运方面的外国势力都做了极为详细的说明。调查项目极其细致而广泛，可谓全方位、多角度的穷尽性普查，称之为“中国北方军事资料大全”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华北军每年都根据最新调查资料，对其进行修改补充。

可以得出结论，近代中国是遭受日本情报战危害最为严重的国家。日本间谍对中国的渗透和探察，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他们对中国的危害更如附骨之疽，触目惊心。日本针对中国建立的谍报系统“包罗万象”，日本对华实施情报活动者林林总总、五花八门，要在一期刊物里弄清日本对华情报活动的全貌，实非一时之力能逮。

时至今日，日本仍是世界上最大的中国研究国。

2010年后，随着中日民间交往加深，日本市面上开售很多类似“如何与中国人交涉/谈话”的书。而一本1995年出版的名为《中国人的交涉术》，从最初的1650日元涨到1.2万日元。该书宣称通过讲述与毛泽东等中国政要的交谈方式，向日本人“解密”如何与中国人交流交涉。

香港著名时政评论员邱震海曾在其著作《迫在眉睫》中有这样一段记述：2013年，他主持一个有关谍报的节目，请来台湾前情报人员萧台福。萧台福说他看过一篇报道，是日本一个商社的职员写了一份报告，被日本情报机关拿到了，内容是“如何跟中国人谈话”。具体是不要到办公室去，下班后找个酒馆私下慢慢聊；要分很多次聊等。最后日本人会将这些零散信息整理出一个整体。萧台福说，如果没有对情报的警觉，不大容易防范日本人，因为他们很自然地跟你交往，然后用研究文书的精神整理信息。

相关信息一旦被大范围、大规模或有组织地搜集，就需要注意了。当这些资料被政治所需要时，就有了情报意义和价值。

安倍上台后，日本对外信息搜集愈发加速。据日方统计，因涉嫌间谍行为，从2015年5月至今，在华被拘留的日本人至少有12人。几乎都与非法测绘有关。日本将中国视为在亚洲的主要战略竞争者，所以今天国人仍需高度警惕樱花下隐藏的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