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月八号的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凡夜晚。这一天,高考的主要科目都已经考完了,所有考生都知道,这将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他们就要彻底分开,各奔东西了。这一晚,也注定有很多人会执起笔,为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句号,哪怕这个句号并不圆满。这其中,便包括徐锦。

徐锦扫视了一番自习室,很多同学都在聊天,可大多人都是强颜欢笑;还有一些人收到了信息,走出教室去找人了;也有不少人在一起打游戏,却不想以前那样进行游戏交流了……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每个人心中涌动,让人倍感压抑。徐锦此刻亦是如此,她脑海中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影在跃动,那是记忆深处的那个他。

是时候彻底告别了!

下定决心之后,徐锦打开笔记本,翻到了一页空白的地方,她拿出尺子,无比细心地将那页纸缓缓撕下,之后便执起笔,在扉页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一个个字符。那心中一直想说出来的话,都跃然纸上。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这封信才写好,徐锦将它精心对折,紧紧地攥在手中。

“写给张景明的吗?”

徐锦全神贯注地写信,竟没发现李艳已在旁边。她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到是李艳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嗯,你陪我去他们班的自习室吧。”

李艳凝视着她的眼瞳,郑重地点了点头。

徐锦买了一瓶奶茶后,走向了张景明所在班级的自习室。一路上,她的脚步一个比一个沉重,昏黄的灯光向她碾压过去,令之更显落寞悲凉。李艳望着她的身影,也甚是心疼。

走到了他们班自习室的门口,徐锦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李艳也停住了,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一切都要徐锦一个人去亲自面对,自己不便插手。

不久之后,一个女学生走出门来,徐锦顿了一下,随后便叫住了她:

“同学,能不能帮忙叫一下你们班……张景明。”

那个女生走回了教室,叫道:

“张景明,有人找你。”

话音刚落,徐锦便颤了一下,接下来的十几秒内,她全身都在微微颤动,目不斜视地望着那扇门。

不久之后,张景明从那扇门内走了出来。他发现是徐锦之后,先是怔了一下,之后目光复杂地与之对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锦凝望着他的眼瞳,那清澄的眸光一如往昔,摄人心魄。在徐锦看来,那就是人间星辰闪烁的光芒,是世间最夺目的光彩。只是,她不敢再觊觎这眸光,终是卑微地低下了头。

最后,她将折叠的信纸和奶茶递给了张景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一眼!少年的眼眸、面容、身形,在这一刻是如此清晰,却又如同山岳般沉重,砸在她的心头。她知道,如果再多看一眼,恐怕少年的模样就会永远烙印在她心里。此刻,纵有万般不舍,也要毅然决然地收回目光!

“我走了。”

徐锦骤然转身,迅速离开了此处,她留下了太多遗憾,不想再留下太多牵绊。李艳见她决绝地离去了,立即跟了上去。

张景明目视着她远去,眸光黯淡了下来,无奈地叹息一声便回到了教室中。这一切都与他有关,却似乎又与他无关,如今只好选择沉默。

徐锦下了楼,环顾了四周一番,此处比较偏僻,几乎没有人影,路灯也很少。她渐渐停下来脚步,语气低沉地对李艳说道:

“李艳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李艳有些担忧她的状态,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旋即走回了自习室。

徐锦失魂落魄地走向前方的一颗榕树,蹲在树底下啜泣。呜咽声在夜风中跌宕,泪水在黑暗中闪烁,那埋藏在心底的心酸与痛楚也随泣泪一同释放,在交相辉映的灯月之光中淡漠远去。

徐锦在某一刻停止了哭泣,她轻抬起右手,用手背拭去了泪痕。这一刻,仿佛雨歇天霁,她感觉心中莫名的释然。彼时,徐锦望向前方那灯辉与月华铺饰的大道,起身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