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造畜邪术

出了后院门,来到前院大殿,只见破旧的大殿里点了一堆篝火,四五个汉子正围坐在火边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说笑,并不是本地口音。

这些汉子骤然见了不平老道和冯三眼,立即站起身来,警觉打量着这一老一少。一名络腮胡子似乎是这帮人的首领头目,上前抱拳拱手,用不甚流利的长沙官话说道:“原来这观里还有人住,打扰打扰!”说着指了指殿外石阶旁拴着的几头黄牛,又说道:“我们几个本是外地来此做牛马生意的贩子,因带着牲口无法投宿,见这有座破旧道观,以为无人居住,便擅自进来歇脚投宿。无意冒犯,还请道爷行个方便!容我们几个暂住一宿,明天天色一亮我们就立刻离开。”

不平老道笑道:“出门在外不容易,这道观也非我老道私产,几位尽管自便。”客套几句便和冯三眼回了后院。

老道和冯三眼回到后院,继续喝酒吃菜,不平老道却眉头紧皱,酒兴大减。冯三眼好奇道:“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不平老道抿了口酒,又瞟了一眼门外,才低声道:“罗小哥,今晚来观里借宿的这帮人有些不对劲,只怕不是善类!”

冯三眼一怔,疑惑道:“这话怎么说的?我看他们的样子,实打实的庄稼人模样,有什么古怪?”

不平老道说道:“这帮人虽然是庄稼人打扮,但看人时眼睛里凶光湛湛,寻常庄稼汉没有这股凶悍的江湖气。”

冯三眼笑道:“道爷何必多心,做牛马贩卖生意的大多常年四处奔波,免不了沾染些江湖习气,不见得就是歹人。”

老道砸吧砸吧嘴,思忖一阵,似乎不得要领,于是说道:“或许是老道我多心了。”

两人吃喝完毕,都有些不胜酒力,便回房里倒在床板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冯三眼朦胧间被一股尿意憋醒,屋中没有夜壶尿盆,只好起床摸黑去到院子外放水。

夜色如水,冯三眼借着月光在后院随便找了个角落旮旯,拉开裤裆正尿得舒服,突听得前院大殿传来一阵斥骂之声。冯三眼揉了揉眼睛,踮起脚尖,目光越过后院院墙朝大殿望去。大殿年久失修,瓦破墙塌到处是窟窿,冯三眼这位置离大殿很近,正好能透过大殿破墙将殿内情形瞧个一清二楚。

只见大殿里篝火未灭,几个牛贩子围着火堆或躺或坐,独有一个矮壮汉子低着头站在大殿大门口,正被火堆边的络腮胡首领汉子训斥。冯三眼侧耳仔细探听,只听见那络腮胡骂道:“王矮子,你给老子听好了,管住你裤裆里的玩意儿,要是真管不住,老子帮你一刀割下来,图个干净!”

众牛贩子听了都是一阵窃笑,挨训的王矮子脸上挂不住了,又不敢硬顶络腮胡子,只得指着殿外石阶边拴着的牛群里那头大牛,瓮声瓮气道:“侯老大,这小娘皮横竖都是要卖掉的,倒不如先让兄弟们快活快活,这又有什么要紧?”

“放你娘的屁!”络腮胡子侯老大瞪着眼睛骂道:“让你玩过还他妈能值钱吗?像这小姑娘这般姿色的,就算卖到广州的窑子里少说也能值三百两以上!让你祸祸完价格起码掉一半儿!兄弟们在外餐风露宿干这掉脑袋的勾当是图什么?还不就图着多挣点银子么?”

王矮子嚅了嚅嘴巴不再说话,侯老大也熄了怒火,叹口气温言道:“咱们将来挣了钱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眼下还是先忍一忍,切不能出任何差错。时候不早了,大家伙都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王矮子“哦”了一声,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牛群里的大母牛,回到火堆边躺下休息。

再说这边冯三眼听得大殿里一番对话,似乎是那王矮子要糟蹋一个姑娘,络腮胡子侯老大虽然出言阻止,但却并非出于正义天良,而是为了能把那姑娘卖个好价钱!随意拐卖、玷污良家女子岂是好人所为!看来不平老道所料不错,这帮人果然不是善类。

但是大殿里外分明只有几个男人和几头畜生,哪来的女子?王矮子说到女人时指着石阶旁的黄牛,难道这帮人都犯了癔症,连母牛和女人都分不清楚?冯三眼醉意未消,越想脑袋越乱,只得皱着眉轻手轻脚回到房里。

冯三眼坐在床沿上还在回想方才牛贩子们的对话,丝毫不得要领。那不平老道翻了个身,或是被冯三眼起夜的动静弄醒,嘟嘟囔囔取笑道:“冯小哥,大半夜的不睡觉,莫非是想女人了?”

冯三眼回过神来,这不平老道早年游历江湖,见识十分广博,倒不妨将方才见闻问一问,或许他老人家能看穿其中蹊跷。想到这里,冯三眼便点燃油灯,来到不平老道床边将老道唤起,低声将起夜时所见所闻详细说给老道听了。

老道听完捋了捋下巴颏上稀疏的山羊胡子,沉吟半晌道:“我就说这帮人古怪,只怕是造畜的歹人!”

冯三眼从未听闻过造畜二字,急忙询问,老道让冯三眼给他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这才慢慢说来。

造畜之术便是用动物毛血、药物和符咒之术将人类变为畜生的一种邪门秘术。造畜之术古已有之,但因为此术太过阴毒,为各朝各代律法所不容,渐渐便不名于世。直到本朝嘉庆年间,白莲教作乱,又有邪徒将这造畜邪术搬弄出来害人。

其后白莲教虽被朝廷剿灭,但仍然有不少漏网之鱼侥幸逃脱,潜藏于江湖。近些年天下不太平,民生艰苦,便有人行此邪术拐卖儿童妇女,借机谋取暴利,今晚借宿清泉观的这帮牛贩子多半便是会这造畜邪术的歹人。

不平老道这么一说,冯三眼顿时恍然大悟,如此一来牛贩子们的对话也就说得通了,牛贩子们带来的那群黄牛只怕就是被施了造畜邪术的人类孩童和女子!这些牛贩子如此邪恶,实在让人恼怒!冯三眼虽然贫穷,但生性嫉恶如仇,当即咬牙道:“道爷,这帮歹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不平老道点头道:“不错,这事既然被咱撞见,自然不能不管。只是这帮人枉顾律法敢用邪术牟利,定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况且人多势众,咱们不能力敌,还得从长计议。”

冯三眼年轻识浅,空有一腔热血却想不出什么周全的法子来,急得直搓手。老道佝偻着背在房里来回踱步,半晌后凑到冯三眼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交代。冯三眼听了老道谋划计策,心中大喜。立刻悄悄摸出石牛观,朝镇上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