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水微澜

库兹西亚大陆。

卡曼城。

“法希尔城主,这修筑长城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万万不可儿戏啊!”白起看着绵延十几里的砂石堆上,数千工兵抡镐挥锤的盛况,不禁赞叹道。

“快快!你们把剩下的碎石拉回去,加固城防。别慢吞吞的!”休杰克在工地上撸起袖子,与工兵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他明显黑了不少。

“这两个月来,大都督那边有消息传来吗?”法希尔盯着远处的高岗,忧心忡忡地问道。

“杳无音信!”吕布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大都督他不会。。。”法希尔想要说的是会不会遭了不测,但是看了看周围将领坚毅的面容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怎么可能?大都督他机智过人、神人眷顾,肯定会逢凶化吉、马到功成。”艾拉薇拉抚摸着小沙的头,笃定地说道。那四头犬没敢一跃天梯,倒是循迹回到捕风城,与大军汇合一同前来了卡曼。

“服部半藏和耶卡活动在敌后,此番起了大作用。先后斩杀敌酋三人,叫土王大军不敢跃这雷池半步。大都督料事如神、深不可测啊!”张献忠补充道。

众人立在城楼之上,烈日烧灼着库兹西亚大陆,吞噬了捕风城过往的荣光、卡曼城今昔的沧桑和整个大陆的迷茫。未来路在何方,他们缺少一个指引。

“我说,老薛。这兵我看你也操练的差不多了,虎虎生风的,这帮长生军一个个跟小牛犊子似的。咱们是不是该琢磨着向前方突进了?”周宇看着广场上模拟实战的红蓝两队兵士幽幽说道。

“我正有此意。既然那三路援军皆是由草原腹地而来,本王有意拔了三城,祭我弯刀。”说罢,薛西斯从腰上拔出新打的圆月弯刀,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好,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出发?”

“你有那么急吗?”

“我很急,急着找东西呢。”

“哦?找什么东西?”

“说了你也不懂,我在找。。。一个会走的铠甲。”周宇眼睛里一亮,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知道她和博拉达现在何方,是不是也被人关押了起来,失去了自由。

是日午后,顶着瓢泼大雨,周宇和薛西斯带着长生军出发了。他始终戴着面具,以薛西斯近卫亲兵的身份示人,寸步不离这位司令官。要不是两人都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还真容易让人遐想连篇。

“报告司令官,前方、前方出现湿地。尖刀连提醒后续部队小心谨慎,以防失足。”尖刀连是薛西斯在周宇力荐下成立的机动部队,皆由精挑细选的骨干组成,用来执行关键任务。

“走,看看去!”薛西斯双腿一夹,带着周宇疾驰到队伍前列。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微风轻拂、万里无云,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汪浅水,就像在地板上撒了一把黄豆,星罗棋布、数不胜数。横刀立马在一处高地上,薛西斯看着一人来高、簇拥而生的杂草心生疑窦。

“这是?这草也太过茂密了一些,若是内里藏着什么玄机,恐难应付。”

“怕是沼泽?要加倍小心!”周宇皱了皱眉头。他翻身下马,走到最近的一滩淖水边。奇怪,这水有些不同寻常。流动性没有普通水那么好。说白了,就是有些粘稠,而且颜色发黄。看上去有些熟悉。

“全体骑兵下马步行,看好自己的被服马匹,绕着沼泽、稳步前进!”薛西斯一声令下,班布尔、玛夏、卡兹克三人迅速散开统治属下去了。

须臾,全体长生军缓步进入湿地。为防止失足跌落淖水,每个奴隶兵都把自己的木质长矛夹在腋下,另一端由后面的兵卒握在手里,一旦出现意外迅速施救。

“哗啦啦”一阵急促的振翅之声,众人皆是刀枪出窍,弓箭兵瞄准了空中,蓄势待发。原来,只是惊飞了一群水鸟,扑棱棱飞向前方。奴隶兵们相视一笑,都长舒了一口气。

“嗖”的一声,就在周宇右前方,一根长矛刺穿走在最前面那个士兵的胸膛,贯胸出半,矛尖上还滴着汩汩血滴。那士兵转过头来,动作缓慢,在大家呆若木鸡的表情中缓缓倒地,如一滩烂泥,没了生气。

“敌袭、敌袭!”班布尔大喊道,所有士兵迅速就近组成战斗队形,三个一组、五个一群,长矛举起,对着身旁一人高的茂密野草。周宇和薛西斯也是铿锵一声刀剑出鞘,握在手里,警惕着四周。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莫名的恐惧来自于对对手的一无所知。正当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密草之中时,一些巨大的触角从淖水中伸出,黏糊糊地滴着粘液,举起两三米高,站在前面的人眯缝着眼睛看着草丛,后边的人看到高举起来的巨大触角,话都说不出了,不停地用胳膊肘戳着身后之人。

惊愕、恐惧、无声无息地扩散。看到眼前的一幕,周宇和薛西斯也是大气都不敢喘。这是什么东西?从沼泽里伸出来的巨大黄色触角,像极了章鱼的爪子,周宇定睛一看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吸盘,肯定是某种软体动物的足部。

“别、别动,都原地不要动!”大都督小声对后面人说,命令以微不可查的声音传递下去。

“呼”的一阵破风之声,四五个触角同时拍下,卷起四五个奴隶兵扬在空中,被抓住的兵卒再也按捺不住,呜哇乱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又从盯着草丛转向空中。那几双不住踢腾着的双腿和散落一地的兵械装备。

“咕咚咚!”巨足卷着猎物倏地沉入淖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速度之快让被抓之人还没来得及大声求救,就没入了还泛着涟漪的淖水,留下恐惧一片。

“撤、撤到山坡上!”薛西斯手中圆月弯刀一举,指向来时的方向。此时,密林和淖水中皆有伏兵,敌暗我明,须得尽快撤退,再做打算。然而,一切都晚了。

茂密的草莽中浮现出了一个个脑袋,越聚越多、数不胜数,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被包围了的猎物。不好,被包围了,还是被围在沼泽地里。那沼泽里还不知有什么巨大生物,没有露面。周宇心里大惊。

刷拉、刷拉,浓密的草稞被扒开。敌人出现了,看着这古怪无比的敌人,所有奴隶兵呆若木鸡,定立在原地脚上跟涂了502一般,寸步也挪不动了。

包围他们的是一群人和一群马,说是人或者马都可以,至少周宇是这样认为。褐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都有,这些人腰部以上与常人无异,腰部以下是马的身子,有四蹄、马腹和尾巴,手里举着木杆削成的长矛,警惕地对着长生军,一点点缩小着包围圈。

被长矛逼的越来越紧,长生军紧紧贴在一起,一些人的脚已经踩到了水淖边缘,站在烂泥之中,不住地回头向下看去,生怕再有巨足探出,把自己卷入沼泽。

“停,你们是什么人?”薛西斯大喊了一声,此刻司令官必须站出来控制住局面,否则死伤还会加倍。

敌军自动分成两半,让开一条路来。一个头戴花环、手举铃铛的汉子从后面走了上来。周宇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们称作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一种怪物。

“什么人?哈哈哈!”那人马的首领狂放地扬天长笑,随即低下头阴森森地看着薛西斯。

“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擅自闯入这精灵草原?”

精灵草原,原来这里叫精灵草原,周宇心里嘀咕着。

“我等本是路过,无意冒犯尊驾。若是叨扰了各位,多有得罪。还望高抬贵手,放我等通过。”薛西斯不卑不亢地答他,脸上毫无惧色。帝尊就是帝尊。

“通过?说的轻巧,你以为这精灵草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留下点儿什么,我菲斯克尔的老脸往哪儿放啊?”那人马幽幽然说道。

“留下?留下什么?”

“不如各位,就留下命吧!”菲斯克尔说完,所有人马手中的长矛又往前顶了半米。几个站立不稳的兵卒被前面的自己人一顶,跌入淖水,瞬间没了脖子,只剩下气泡汩汩翻了上来,惊得其他人汗毛倒竖。

“我、我说菲斯克尔殿下。您看,您看我们无知小辈,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各位午休实在是无心之举。不如、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可好?”周宇一看薛西斯落了下风,担心己方再有损失,忙跨步上前,站在那人马首领的面前,连珠炮似的说。

“交易?什么交易?”菲斯克尔俯下身子,猩红的眼珠贴了过来,离着只有几寸仔细看了看大都督银色的面具,好奇地说。

“我们买命,买自己的命。殿下尽管开口,说你们要什么?只要在下能搞到绝对双手奉上,如果在下手里现在没有,也会想方设法去偷、去抢然后再来上供。”周宇口花花地说着,普天之下无商不奸,用奸商的脑回路想这个问题,这群人马把他们围在这里却没有立下杀手,看来他们并不是想害命。既如此,还是图财的面儿大。

“噢,无知小辈,口气不小。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菲斯克尔抬起头,居高临下地斥道。

“在下乃是长生军副总指挥、大都督索拉西亚先遣队筹备指挥部名誉总指挥、七里八村妇女工作委员会临时负责人弗拉基米尔·圣·瓦西里·饭·特别稀·粥更稀。区区微名,不足挂齿。”这稀里哗啦地一大长串搬了出来,连薛西斯都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编的是神马鬼名字?

“呃!”一头雾水的菲斯克尔显然被他这一连串的头衔和姓氏搞晕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我说粥更稀,就叫你粥更稀吧。你那什么鬼名字太难叫。说,你们闯入我半人马的领地,意欲何为?”原来这群不人不马的东西叫做半人马族。

“是这样。菲斯克尔殿下,我乃是奉了水王漓大人的命令,输送这群奴隶兵开赴醉花城。途中迷了路,误打误撞闯入尊驾领地,实在、实在是无心之举。”周宇难以分辨对方是当权派还是反对派,如今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答,只能先胡编了个理由,观察他的微表情再做决定。

只见菲斯克尔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噢,不过、不过嘛,我的几个远房两姨姐妹和小舅子、小叔子、大舅哥、大姑姐都惨死在醉花城中。在下与水王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番前往,我却是准备使用计谋,靠近水王漓后将其击杀,以报家仇国恨来着。”周宇一看他表情不对,急忙话锋一转,回转过来。边说他边假装天气有些炎热,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就凭你们这些三角猫?击杀水王漓?哈哈哈!”菲斯克尔又仰面长笑起来,身后的半人马也都是轰的一声,笑作一团,有的连手里的木矛都掉在地上。

“我说菲斯克尔殿下,你别看我长得丑但是我想得美啊!人得有理想,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对吧,再说咱也不是一无是处、毫无准备,此番前去我还要收集几样东西。若是凑齐了,那成功的几率可就翻着倍的往上涨喽!”

“哦,说来听听。我几十年都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了,你一个人承担了我下半年的笑点。”菲斯克尔笑的都快岔气了。

“我要收集痛苦的种子、悲伤的源泉、憎恨的泪水、背叛的谎言和愤怒的嚎叫。这几样东西,不知菲斯克尔殿下,可曾听说过啊?”周宇说到后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菲斯克尔突然止住狂笑,双眼充血,伸出左手一把拽住周宇脖领子把他提了过来。

嘿嘿,有门儿。周宇心中暗喜。

“殿下已经听清楚了,还要在下再说一遍干嘛?”周宇吊足了他的胃口,便打死都不多说了。既然都是明白人,何必废话呢?

“把他们押回去!”菲斯克尔一声令下,后面的半人马开始后撤,腾出一条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