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的怒吼并非是因为喜欢不喜欢,而是怎么去面对这个无解的大麻烦。
此刻的韩星就是个大麻烦,泄了密就意味着未来无期限的禁闭,如今这个空荡荡的大院,黑漆漆的大楼,就可能是他们已经开始的禁闭场所。
这个时候的奈何天如果还能保持冷静,那么他就不是正常人了。
“小奈,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自打进了新未来我就没有离开过总部,这三年我连爸爸妈妈都没见过一面,他们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最后还是落得无儿无女在身边,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都好痛好痛!”
“有时我挺羡慕你们行动队的,能够山南海北跑一跑,也许还能路过家乡,远远地望一望爹娘。你们在外跑,经历多,见识广,遇到事也知道如何应对,可我从小入学门,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毕业就进了新未来,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从早到晚都封闭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真的没想到黄德兴会扑过来,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真是太可怕了!”
韩星诉说的,奈何天当然深有感触,自己何尝不是,每当回家探亲时,爸妈都是精心营造欢乐的气氛,拼命做好吃的,让自己和保密助理吃好喝好玩好,分别时,左手爸右手妈恋恋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
就连结婚时,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爸妈最终虽错过了婚礼,但却追到机场,远远望了儿子一眼,那场面想起来都令人潸然泪下。
奈何天此刻不想去想这些,韩星的哭诉既便有千般理由万般委屈,事实已经造成了,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用,他不耐烦地纠正了句:“什么像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是啊!他是疯了,可他怎么疯的,什么时候疯的,我怎么知道?我觉得是他举报了你们,又故意引诱我到了警察局,他才是罪魁祸首!”
奈何天越听越糊涂了,什么举报?什么引诱?跟黄德兴有关系?
“慢!说慢点,你怎么去的警察局?”
“有个警察在医院里碰见了我,说是鉴于江主任的病情,必须得到病历科录个病人简历,我当时一路上只管想着怎么才能编个谎,让江主任的身份信息显得更合理,谁知道一进门就撞见了黄德兴,一下子就全暴露了。”
“太突然了!你知道吗?真的太突然了!我当时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呀!小奈,你知道吗?我平时羞于说话,多少次在你面前都没表达出来,我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懦弱,明明心里喜欢你,可嘴上却说不出来!”
奈何天停止了徘徊的脚步,仔细观察着暗影里绻缩在墙角的韩星,是那么的单薄羸弱,那么的楚楚可怜。
哎!我一个大男人岂能去怨恨她一介小女子,罢了!罢了!既然都这样了,怨气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何况人家还暗恋于我。
“可今天你也没少说呀?”奈何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崩出这么一句来。
“这是我憋了一路的话,我觉得我必须说出来,是我的大意连累了你,就不能再有所隐瞒,也许往后余生,咱们俩还得相依为命!”
这句话真的刺痛了奈何天,往后余生就这么凄惨渡日吗?天呐,我奈何天犯了什么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奈何天已无力再问,扶着墙滑倒于地,双手抱头狠狠地揪扯着头发,怎么办?往后余生呀!
“小奈,其实我以前跟你做过暗示的,当时以为你懂的,直至那次你送来了喜糖,我才知自己太天真了!”
奈何天此刻耳朵里根本听不进任何的声音,脑袋嗡嗡作响地只有那四个字“往后余生”。
然而韩星却无休无止地唠叨着心中的苦痛,仿佛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一样,仿佛真能将为人父的奈何天抢回来。
“你还记得吗?去年情人节那天,你突然到我办公室,将一盒巧克力拍在我桌上了,当时我以为你是在表白,我却害羞得躲了起来,直至那天收了八份巧克力,我才知道是你们男生的游戏赌注,尽管这样我依然感觉非常幸福!”
在奈何天的心里只有当时李元妮送他离开时那两行泪水,虽然在一起只有短短八天,爱情的火花还仅仅是火花,但之后往来的邮件,传达出的浓浓思念之情,牢牢地系住了彼此的心。(奈何天与父母,与妻子之间,不能直接联络,中间有总部专人审核收转。)
满脑子都是李元妮,李元妮,李元妮,满脑子都是回家,回家,回家。这个时候任是雷鸣电闪,也挤不进奈何天耳中任何声音。
都说黑夜是漫长的,可这时的奈何天与韩星却觉得转瞬即逝,一个衷肠还没诉完,一个办法也未想出,黑夜之神就急急忙忙要收起那用于掩饰罪恶的黑幕。
当黎明驱散了黑暗,阳光送走了阴冷,奈何天无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见的竟是血色的天际。
奈何天内心不屈地大喊:“不!我奈何天决不能这样子苦熬下半生!绝对不能!”
不是他想到办法了,而是男人的倔强基因促使他做出了选择,决不认命,必须自由!
导师李瀚潮曾说过:“身体很可能就是困顿人类的枷锁,因为大脑能想到的,身体做到的不足1%,也就是说那99%是被自身困住了!”
现在的枷锁就是那些条例,禁闭的是身体而不是思想,如果遵守了条条框框,也就是自己给思想上了枷锁,这跟宗教禁锢有什么区别?
逃出去!必须逃出去!如果不跟命运抗争,命运就会扼往你的脖子,把你往死里整。
动起来!必须先动起来,机会不会摆在面前等着你去抓,而是在瞬息万变的时空里稍纵即逝。
这个大院很明显是座废弃的工厂,满眼望去全是铁锈色,什么机器塔架都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奈何天更加触景生情,心中那是无尽的沧凉。
“这是什么地方?最近的机场有多远?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我要冲出去!”
韩星此刻正用惊愕地眼神望着奈何天,不是他呆立不动的姿势,也不是阴晴不定的表情,而是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和散落一地的乱发,此情此景令解释了一夜的韩星更加愧疚:“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