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止不住的杀戮

“我要先见一下小容。”这是于锦松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林爱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二人驱车前往郊外一家疗养院。为什么不是医院呢?

“小容身上的伤在当地医院已基本治疗好了,”林爱熟门熟路地领着于锦松前往小容病房,“不过精神上嚒……”

照片里便能看出小容受过无法想象的折磨,所以无需林爱说下去,于锦松明白她的意思。

打开房门,房内灯光昏暗,明明是白天,却窗门禁闭,厚厚的窗帘将阳光阻隔在外,只有床边矮柜上亮着一盏台灯。

负责他的那名狱警坐在床边,拿着一本童话书,双目通红,见到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示意于锦松把门关上。

“赶紧关门!”他说。

“小容呢?”病床上空无一人。

容父表情痛苦地指指床底。

“还是不肯出来吗?”林爱问。

容父点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什么?”于锦松不明就里。

林爱解释说:“她被关在地窖长达三年多,视力退化,畏光。刚发现那会儿,谁都不能近身。医生护士只能把她绑在床上治疗。现在伤好了,有了精神,绑着一来不利于康复,二来反而会招致她剧烈反抗。”

“连伯父你也不行吗?”

“刚见面时,根本不认得我。现在好一点了,”容父举了举手中的童话书,“我给她念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她能安静下来。”

于锦松弯下腰,看向床底,柔声唤道:“小容,小容。”

立刻床底响起刺耳的尖叫声,同一时间一个身影朝于锦松扑来,仿若受伤的野兽,女人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袭击她眼中的敌人。

容父急忙把于锦松拉开,女人的手一接触到灯光,立马收了回去。

病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锦松,你没事吧?”容父上前想扶起跌坐在地的于锦松,却被拒绝了。

“她的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于锦松看到了小容手腕上如蚯蚓般的伤痕。

“他们为了防止她逃跑,挑断了她手脚的肌腱。医生说要做很长时间的复健,也只能恢复到实现基本生活功能。”

“还有什么伤?”于锦松望着黑漆漆的床底问,“他们还伤到她哪里了?”

“除了营养不良,她的一条腿也因为严重溃烂,只能截肢了。”

“小容是他们芭蕾舞团最有潜质的。”于锦松咬着牙说。

“那也是过去式了。”林爱冷眼旁观。

于锦松深深吐出口气,站起来,对她说:“我要他们千倍百倍奉还!”

“哦。”林爱冷冷地应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得到这样的回应,于锦松自是不满意的,他跟在林爱身后,追问说:“你这是什么反应?他们对你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我要的债早在瞿江死的那晚就讨回了一半。”林爱转过头,“至于另外一半,可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讨回来的。”

“你想退出?”于锦松误会了。

林爱摇摇头说:“计划了这么久,退出?怎么可能?”

“那你是何意?”

林爱止住脚步,面向于锦松说:“你想过退路吗?”

“退路?”于锦松冷笑一声,“林爱,做了这么多事,你还想退路?不,你是对的。你应该替自己想想退路。杀了唐力,若再杀了这些人,你如何脱身。”

说完,于锦松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想让我替你顶罪?”

林爱笑着摇摇头,她没想到于锦松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她说:“且不说这些人,单唐力你就无法替我顶罪。”

于锦松沉默地看了看她,说道:“老爷子给我的钱,够我父母养老了。我没想过给他们送终。”

林爱嘴角含笑回答说:“齐笔给我的钱也够二老过个舒服的晚年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手干吧。”

林爱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克莱斯酒店之所以能成为杭州老牌酒店之一,是因为他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

登上最高的楼层,走进总统套房,打开落地玻璃,便可俯览西湖美景。今晚的总统套房与以往不同。

滕季掌权时,这里是他的游乐场,隔三岔五开派对,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喝酒玩乐。与淡雅的西湖美景实不相衬。

而今晚,撤去了灯红酒绿,摆上紫檀木的桌椅,用白釉茶具泡上今年新摘下的雨前龙井,客厅里随着茶香,洋溢着满屋的儒雅。

但这儒雅并不是今晚每位客人都喜欢的。

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摘下墨镜,对这一切感到很不适应,挡开年经理端来的茶杯,自顾自走到阳台看风景。

“紫,”而早早端坐着品茶的白衣男子招呼他说,“晚上天黑,看不到西湖。”

“你太久没回来了,看!”被称为“紫”的男子,指着外面说,“城市和西湖的夜景,遥相辉映,很是夺目啊。”

白衣男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往外瞧了瞧,赞同道:“确实很美。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美哉,美哉!”

“酸溜溜的,”身后一个着西装马甲的男子走了过来,“白,你在国外这样,老外不把你当怪物吗?”

“灰,你去外星了不成?难道不知道华人在国外很吃香的吗?”被称为“白”的男子嘲笑说。

“再吃香,你没必要一回国就搞这么一通雅事。”被称为“灰”的男子接过年经理端来的茶杯。

“我以为,”白皱眉,走回客厅,“是你弄的。”

“我?”灰大笑起来,“白,我做的虽是文物生意,但我更喜欢威士忌。”

“文物生意?”紫也走了进来,“灰,你可真会给自己脸贴金,走私就说走私,别说那么高雅。”

“那也比你游手好闲,把你爸气成植物人的好。”

“我那是策略,”紫径直走到吧台前,翻箱倒柜找着酒瓶,“老头子不倒,我怎么把他的钱弄到手?喂!酒呢,你们克莱斯换东家后,连瓶酒都提供不起了吗?”

“不好意思,我们今晚按照要求,把酒都撤走了。”年经理解释说。

“TM的,你们哪个家伙脑子进水了,聚会竟然不给酒喝?”紫骂道。

灰耸耸肩,看向白。白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喂,订这房间的是谁?”紫只得问年经理。

他如此没有礼貌的态度,自然让年经理不舒服,甚至让他看到了滕季的身影。但是年经理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他回答说:“马上就来了。请三位稍等。”

说完,年经理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其实也不难猜,”白说,“听说于锦松假释出狱,加上唐力遇害,瞿江的尸体被发现。他一定会想见我们。”

“啧!于锦松,怎么没在牢里把这个家伙处理掉?”紫摔上吧台的柜门,说道。

“处理掉?”灰剥开一颗瓜子说,“老爷子要他当替罪羊,如果他在牢里死了,岂不是告诉警察,他背后还有人吗?”

“他找我们干什么?”

“不是敲诈,就是勒索。再不然,”白品了口茶说,“就是跟我们聊聊,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什么接下来的事情?”

灰瞅了一眼紫,嫌弃地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智商都不长?他还有几年就出狱了,当年老爷子给他的钱都给他父母了。他出狱后,肯定要生活。”

“钱,是吧。”紫这才明白过来,“那就给呗。”

“给?”白冷哼一声说,“你打算给多少?给多久?”

“啥意思?”

“意思是,”灰端起茶杯,“他肯定会长期勒索我们。”

“开玩笑!”紫气急败坏,“老子的钱是老子辛苦得来的,凭什么给他?”

“那就想办法解决他。”白轻描淡写地说着,放下空了的茶杯。

紫会心一笑,说:“就像当年小容一样?”

“跟小容怎么会一样?”灰给白倒上茶水,“她,我们可是玩够了,还赚够了。于锦松嚒……”

“我怎么样?”灰话还没说完,于锦松便推门而入。

“锦松,兄弟!”紫反应最快,迎上前去。

“好久不见了,齐……”

“唉,”紫打断他的话,提醒说,“我们都叫代号的,你忘了?”

于锦松微微冷笑,回答说:“对,代号,代号。”

但是这代号,仅止于他们兄弟五个,自己则仍被直呼姓名。

“锦松,坐!”白指指自己身旁的空位。

于锦松笑了笑,走到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三位,别来无恙啊。”他拿起自己面前那杯龙井。

白紫灰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白笑着说:“五年不见,你倒没变多少。”

“牢里伙食不错,”于锦松微笑着说,“定期让我们读读书,干干活。说实话,比在学校里充实多了。”

“那不错啊,”紫打哈哈说,“你过得好,兄弟我们也安心。”

“可是啊,”于锦松顿了顿说,“刚出来就听到唐力,不,绿和蓝的死讯,实在让我揪心啊。”

话是伤心的话,嘴角却凝着笑。

灰竟然跟着笑了,说:“我们大家都没想到蓝竟然五年前就死了。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紫接着说道,“我们根本不需要出国去,对吧,白?”

白可不这么想,纠正两个同伴说道:“重要的不是蓝什么时候死的,而是他和绿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让在场其他人的心咯噔了一下,紫和灰脸色乍变。

于锦松咯咯地笑了,说:“白,你是在怀疑我吗?”

白笑着摇摇头否认:“他们俩死的时候,你都在牢里。除非你会隐身术,否则不可能杀了他们。”

“那你提这个干什么?”灰知道同伴的话不会没有深意,“难道你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杀的?”

“如果是同一个人杀的,为什么要时隔五年才动手?”白又提出让人费解的问题。

“白,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别抛出一个接一个我听不明白的问题!”紫催促道。

“我的想法是,”白看了眼于锦松,“这个人本不想杀唐力,却突发了一些情况。比方说……”

他将茶杯在桌上叩了叩,朝于锦松说道:“小容。”

于锦松笑了笑,他就知道聪明的白一定会联想到小容。

而灰皱眉,也转而看向于锦松,但是他没有说话。

紫却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说:“什么小容?她早被卖到哪儿都不知道,唐力被杀与她有什么关系?”

“锦松,”白继续说,“我不相信你这五年是安安心心地坐牢。”

“我也想找她,”于锦松放下茶杯,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可是正如紫所言,你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又从何而知呢?”

“你……”白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不会有那么几个帮手吗?”

“比方说……”于锦松学着他的样子,上半身微微前倾,颇有与他对峙之意。

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面露惊讶,自我否认道:“不!不可能的。当年小容一事,绿只是牵线,他自己都不知道小容身在何方,你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于锦松毫无压力的状态,让白越发认定自己的推测。

“你已经找到小容了。”

于锦松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找到了,她还活着,”于锦松先是欣慰地笑了笑,随后表情一转,目光冷冽地盯着他们说:“她的债,我替她讨。”

“原来你今天是来讨债的啊。”目的挑明了,白反而感到轻松。

“要多少?”灰则直接问道。

“哎!当年卖小容,可是蓝和灰的主意,跟我无关啊!”紫则忙着撇清关系。

灰瞪了他一眼,挖苦说:“你没玩吗?卖她的钱,你没分吗?”

紫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说:“我是拿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卖小容的钱,我当年可是不赞成卖她的。”

“当然了,你还没玩够嚒。”白拆穿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当年迫害小容的经过,仿佛……

“小容,”于锦松的双手紧拽成拳,“在你们口中,小容仿佛就是一只路边的流浪狗,任你们玩弄,任你们摆布。”

白冷笑着说:“也只有你把小容当成宝。”

“不过是会跳芭蕾舞的女大学生而已,锦松,兄弟,”紫不屑地说,“你想要,小爷给你找个更好的,金发妞,好不好?”

“小容是他的初恋,别人比不了。”灰解释说,但口气更像是在嘲笑于锦松。

“好好好,”紫不耐烦地说,“要多少?痛快给个数。哎!不过我们说好,灰你是主谋,承担一半,我跟白负责另一半。”

“紫,你是脑子掉钱眼里?家里那几亿的资产,还舍不得区区几百万不成?”灰骂道。

“啧,是你说他打算长期勒索我们,那岂是几百万能解决的?”紫狡辩道。

白则提出一个更新颖的观点:“勒索,也得有勒索的东西。我想那肯定不是小容。”

“不愧是白,”于锦松赞道,“终于讲到正题了。”

白支着下巴,推测道:“能勒索我们三个的,从来就只有蓝的那个硬盘。所以,锦松你弄到了?”

于锦松神秘地笑着说:“你不是说我跟杀蓝的凶手是同伙吗?这不是很明显吗?”

哐当一声,紫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灰怒目而对,手里的花生被捏成了碎末。

而白虽未有很大反应,但他的脸也瞬间煞白。

得到了想要的效果,于锦松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所以,你们说,应该给我多少才合适啊?”

总统套房里的气氛骤然冻结,白等三人没有回答。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那个硬盘里,不管用多少钱都不为过。

当年是瞿江,他的身后是自己无法抗争的势力,他们不得不用出国来逃避风险。但今天是于锦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臭小子,妄想握着这个命脉要挟他们?休想!

“锦松啊,”白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想必救回小容,你们花了不少心力和人脉吧。小容也一定吃了很多苦,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这样吧,我们三个负担小容日后所有的生活花销,再给你笔钱,在HZ市中心置办套豪宅,开个小店。你跟小容二人就能安稳过日子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于锦松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没有漏掉白偷偷递给灰的眼神。

那个眼神,于锦松太熟悉了,那是他们兄弟之间打算动手的暗号。

动手?于锦松低头笑了笑,说:“白公子,你觉着这样就够了吗?”

“于锦松!”白还没开口,紫先说话了,“你别不识好歹。兄弟我们是看在当年你陪我们玩,出了不少力的份上,我们才愿意拿这么多钱出来。否则……哼!凭兄弟们的背景,让你老死在牢里都没问题。”

“你一个假释中的犯人,”灰也吓唬道,“拿出的证据,警察会不会相信还是个问题。”

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单手在膝盖上拍着节奏,双目放空,看向虚无的前方。

这是风雨前的寂静。于锦松太了解他们的套路了,他也不动声色,舒适地端坐着继续喝茶。

忽然紫站起来,拿起客房电话骂道:“TM的,克莱斯服务越来越差了,都说了拿酒来,都多久了,怎么一瓶酒都见不到?客房服务呢?人都死光了吗?”

客房服务自然有,只不过自于锦松进了总统套房后,这层就只有他们四人了。

林爱站在克莱斯的门口,望着最高的那层,对身旁的沈菲儿说:“送到这里吧。”

“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好的。”沈菲儿说,今晚不冷,但她的手却在剧烈抖动着。

怎么回事?她不是跟过去做了了断了吗?为什么站在这里,她仍止不住地害怕?

“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沈菲儿说,“打算跟母亲回老家。”

林爱点点头,说:“也好。不过要等一切结束后,免得引起注意。”

“我知道,”沈菲儿看向林爱没有表情的脸,“你,今晚会出来吗?”

林爱转过头,回给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回答说:“今晚只是一个里程碑,跟杀唐力那晚一样。不是终点。”

沈菲儿理解为,林爱的计划不会在今晚结束。

她放心了,点点头说:“一切小心。”说完,便离开了。

林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后,走进了克莱斯大堂,年经理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都准备好了?”她问。

“都准备好了,”年经理指指自己身边的餐车,“按您吩咐的,酒店里最贵的洋酒。”

“好,谢谢。今晚总统套房,和它下面两层房间的钱,一会儿就会划到酒店账上。”林爱接过餐车。

“林经理,”年经理扶着餐车没松手,“今晚有什么大事吗?”

他有些担忧。五年前瞿江在酒店失踪,使克莱斯受到冲击;几天前,滕季吸毒案,又使克莱斯重新受到大众的注目。

千万别再出事了。年经理想。

林爱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年经理,克莱斯的衰败不是因为负面新闻,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不破不立,克莱斯的管理模式要跟上时代才行。”

说完,她将餐车从年经理手中推走,径直向电梯走去。

不破不立。这四个字让年经理心惊,他本能地感觉林爱所言不单指管理模式而已。

今晚果然要有大事发生。他摸了摸口袋,空的,前段时间那三位刑警的联系方式呢?可能放办公室了,他匆匆赶回办公室。

叮~~~电梯到达最高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爱推着餐车走到门前,敲了敲。房门很快被打开。

然后总统套房内立刻安静下来。

开门的紫,站在林爱面前,惊讶地问:“林……爱?”

林爱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客房服务。”

然后绕过紫,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她环顾房间,笑着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白少,灰少。”

“林爱。”白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你。这下我全明白了。”

“之前就觉着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灰也明白了。

林爱笑了笑,解释说:“别误会。我只是出于同情,帮他找小容而已。”

“顺便解决了绿。”白加了一句,“绿从很早开始就对你垂涎欲滴,想必这几年一直纠缠你吧。”

“纠缠而已,”林爱拿起餐车上一瓶威士忌,打开,“至少比蓝少好一点。”

“林爱,是你杀了蓝和绿?”紫关上门,走过来问道。

林爱倒上两杯,递给灰和紫,说道:“几位太看得起我了。两个大老爷们,哪是我一个弱女子能解决得了的?”

“对嘛,”紫接过威士忌,“我说白你别瞎说,林爱弱不禁风的,不可能。再说她真要动手,有的是机会。”

紫还是如自己印象中一般傻。

林爱低头笑了笑,又打开一瓶伏特加,倒在加了冰块的酒杯中,递给白。

白盯着林爱,没有接。

“怎么,怕我下毒?”林爱说着,自己就着伏特加,喝了一口,然后朝白晃了晃酒杯。

白这才接过来,没有喝,只是淡淡地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戒酒了。”

“旧友相聚,”林爱转头看了眼餐车,手在一瓶拉菲前停留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生啤,打开倒了两杯,“值得浮一大白。”

她将啤酒递给了于锦松,自己也留了一杯。

“旧友?”灰语气嘲讽,“林爱,你可真想得开。”

“人要活,日子要过,”林爱喝了一口酒,捡了空位坐下,“想不开也得想开点。不然……早抹脖子了。”

“那多难看啊,”紫走过来,故意坐在林爱的邻座,“这种死法不适合你这样的美人。”

林爱瞅了他一眼,问:“那我适合什么样的死法?”

“被封水泥。”白故意说道,“能减缓腐烂的时间。”

“或者直接烈火烧。凤凰涅槃嚒。”灰补充说。

他们两个在暗指瞿江和唐力的死。林爱又怎会听不懂呢?

她摇摇头,说:“那我也得把东西物归原主了再死啊。”

“呸呸呸,”紫却不同意,“什么死不死的?我们林爱,要好好活着。”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来拉林爱的手,却被林爱躲过了。

“活着变老吗?”林爱自嘲说,“我老了可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紫柔声哄道。

“硬盘在你那里。”白可不想听他们俩打情骂俏,他没漏掉林爱话中的含义。

“在我这里。”林爱大方地承认说,“且不论杀瞿江的是谁,但他的东西确实都在我这里。”

“保管了五年,”灰问,“你想要什么?”

“肯定不是钱。”白说。

林爱摇摇头,说:“不是钱。你们知道的,瞿江有个小金库,也被我找到了。所以……”

“你想要什么?”灰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你,于锦松,你们俩给句痛快话。”

于锦松没有回答,林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灰少,不用打电话了。”

她没有漏掉灰放在口袋里的右手,继续说:“这家酒店的经理是个很谨慎的人。我包下三层房间,必然是有事情发生。他此刻应该已经报了警。”

“抓我们?”白感到疑惑,“林爱,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抓我们坐牢?”紫感到不屑,“林爱啊,你别傻了。硬盘里也有你的视频,还有其他很多女人的。你是想毁了自己,毁了她们吗?”

林爱垂下眼脸,喃喃自语说:“是啊,里面还有很多女孩的视频。若送进警察局,这些女孩的过往必然会被挖出来,她们就要面对好不容易隐瞒的痛苦。”

“对啊,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把硬盘毁了,”紫顺势劝说道,“我们没事,你们也没事。白和灰再给你们一笔钱,离开这个伤心地,多好!”

林爱微微点头,说:“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紫以为林爱已被自己劝服,得意地看向两个同伴,却只看到白和灰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

“那警察怎么办?”于锦松说,“他们来了,我们该怎么说?”

“这有什么?”紫觉着他问得莫名其妙,“让那个酒店经理道个歉,说自己弄错了不就行了吗?”

“那多不好啊,”林爱抬起眼,目光冰冷,嘴角拧着笑,“让人民警察白跑一趟,浪费税金,不好的。”

“林爱,”白忽然站起来,“我们三个虽久未回国,但国内可以帮忙的兄弟还大有人在,而且都混得比以前好。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我们可以做得更完美一些,不像小容,你们至少还找得到。”灰帮着恐吓说。

林爱颇为轻松地笑了笑,说:“那多不好啊,你们会亏本的。卖一个半只脚进棺材的我,可赚不了钱。”

早已站在一旁的灰,听到这句话,悄悄走到了房门口。

“不用试了,”于锦松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遥控器,“这里的门窗已经被我封死。”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紫这下也觉察出异样来。

灰用力掰了掰门把手,纹丝不动,被锁死了。

“你们这是报警抓自己吗?”白一边问一边观察着房间,试图找能防身的东西。

“白少,灰少,紫少,”林爱露出早就藏在袖子里的冰锥,“咱们也该好好算算账了。”

“算账?算什么账?”紫慌张地说:“林爱啊,当年你那事,可是蓝的主意。再说你如果没喝醉,就不会……”

“我喝醉了,所以你们趁虚而入?”往日不堪回首,林爱根本不想提,“那,那些意识清醒的女大学生呢?”

“就玩玩嘛,玩一下而已。”紫连番解释说,“林爱啊,你何必替些不相干的人出头?再说,当年那些事你也有份啊。”

“我有份?”说起这件事,林爱又无奈又气愤,“难道不是你们逼的吗?”

“锦松,”白说,“你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跟我们同流合污的。”

“如果不是你们抓了小容,我也不会听你们摆布,迫害那么多女孩!”

“那你也应该记得,”灰捏了捏拳头,“你的细胳膊细腿,是挡不住我和白的拳头的。”

“对!白和灰身上可是有功夫的,你们俩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紫警告说,“到时候,让你们俩生不如死!”

林爱轻笑,说道:“白,你别忘了,锦松是化学系的天才,你们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绑架小容,逼他跟你们合作的吧。”

听到这句话,灰索性用脚狠踹大门,但是连踹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而白面对逐渐围拢他们的于锦松和林爱,立刻摆出架势,准备一拳一个,先击倒再说。

“白,别客气,往死里揍!”紫站在一旁,加油鼓劲。

却不料,林爱走到离白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她甚至将手中的冰锥扔给了白,说:“给你个武器,防防身。”

白皱眉,知道这分明是在嘲笑自己,但弄不清林爱下一步的行动,故而按兵不动。

而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忽然一阵头晕解释了林爱奇怪的行为。

“酒里下了药!”白顿觉天旋地转,他看向其他两个同伴,亦是如此。

“三位,”林爱站在原地说,“唐力是失血过多而亡的。瞿江嚒,具体死因不明,不过被封在水泥里也不错。你们兄弟五个的结局,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得轰轰烈烈的,特别是你们三位。”

灰扶着门把,斜靠在门上,紫早已瘫软在地,而白是三人中意识最清晰的,他抖动着双腿,勉强站立。

“你们俩,看来是不打算出去了。”白眼角余光已看到藏在天花板墙角的方块。

“面朝西湖夜景,在克莱斯总统套房陪葬,再加上锦松自创的炸药送你们一程,而且还是在刑警的见证下,”林爱说,“这样的结局不错吧。”

“锦松,锦松,”紫吓得爬到于锦松脚边,拉着他说,“兄弟,你要多少钱都好说,没必要啊。你想想小容,她还要你照顾呢。”

“你还有脸提小容!”于锦松一把将他推倒,“小容没了我,会活得更好。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被你们害成这样!”

他的拇指始终没有离开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喂!”紫自然不死心,朝同伴喊道,“你们俩说话啊。平时能言善道的,生死关头,你们怎么变哑巴了?”

“紫,”白松开拳头,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他们俩来之前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根本无法劝。”

他挑了个最舒服的坐姿,说道:“也好。有你们俩陪我们,黄泉路上我们也不寂寞。”

林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的心竟然平静得如窗外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没有遗漏,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给的也给了,要的债也要得差不多了。

她看向于锦松,朝他点了点头。

于锦松摁下了红色按钮。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先行袭来,然后是滚烫的热浪。终于要结束了。